嫁妆契诃夫套鞋
1、《嫁妆》阅读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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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契科夫嫁妆的主要内容
《 嫁妆 》主要内容:
奇卡玛索娃的女儿玛涅奇卡行将出嫁,母女俩缝制了许多衣服,但玛涅奇卡不幸离开人世。她的孤苦伶仃、身穿丧服的老母仍在一个劲儿的缝制衣服。
资本主义唯利是图的本性,亲情的冷漠都可以让本该很美妙的东西变得很脆弱和不堪一击,物贵于人,而财物每天都在更换主人,人不如财物,人过分依赖财物,人就会因为财物命运变得十分戏剧化,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对财物的重视和疯狂过分的追求,让人演变为财物的奴隶,整个社会的命运被外在无法预测而多变的形势吞没,每个人都在服从或者进行无力的挣扎。
(2)嫁妆契诃夫套鞋扩展资料:
契诃夫(1860~1904)全名叫安东·巴浦洛维奇·契河夫,19世纪末俄国具有世界声誉的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幽默讽刺大师、短篇小说的巨匠、著名剧作家,以短篇小说和莫泊桑齐名。
他一生创作了七八百篇短篇小说,还写了一些中篇小说和剧本。作品大多数取材于中等阶层的“小人物”的平凡生活,揭露了反动统治阶级的残暴,抨击了沙皇的专制制度。
代表作有短篇小说《变色龙》《凡卡》《装在套子里的人》《公务员之死》等。
3、谁有契诃夫写的《套中人》的主要内容或全文?
套中人
在米罗诺西茨村边,在村长普罗科菲的堆房里,误了归时的猎人们正安顿下来
过夜。他们只有二人:兽医伊凡·伊凡内奇和中学教员布尔金。伊凡·伊凡内奇有
个相当古怪的复姓:奇木沙-喜马拉雅斯基,这个姓跟他很不相称①,所以省城里
的人通常只叫他的名字和父称。他住在城郊的养马场,现在出来打猎是想呼吸点新
鲜空气。中学教员布尔金每年夏天都在n姓伯爵家里做客,所以在这一带早已不算
外人了。
暂时没有睡觉。伊凡·伊凡内奇,一个又高又瘦的老头,留着长长的胡子,坐
在门外月光下吸着烟斗,布尔金躺在里面的干草上,在黑暗中看不见他。
他们天南海北地闲聊着。顺便提起村长的老婆玛芙拉,说这女人身体结实,人
也不蠢,就是一辈子没有走出自己的村子,从来没有见过城市,没有见过铁路,最
近十年间更是成天守着炉灶,只有到夜里才出来走动走动。
“这有什么奇怪的!”布尔金说,“有些人生性孤僻,他们像寄居蟹或蜗牛那
样,总想缩进自己的壳里,这种人世上还不少哩。也许这是一种返祖现象,即返回
太古时代,那时候人的祖先还不成其为群居的动物,而是独自居住在自己的洞穴
里;也许这仅仅是人的性格的一种变异--谁知道呢。我不是搞自然科学的,这类
问题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说,像玛芙拉这类人,并不是罕见的现象。哦,不必去
远处找,两个月前,我们城里死了一个人,他姓别利科夫,希腊语教员,我的同
事。您一定听说过他。他与众不同的是:他只要出门,哪怕天气很好,也总要穿上
套鞋,带着雨伞,而且一定穿上暖和的棉大衣。他的伞装在套子里,怀表装在灰色
的鹿皮套子里,有时他掏出小折刀削铅笔,那把刀也装在一个小套子里。就是他的
脸似乎也装在套千里,因为他总是把脸藏在竖起的衣领里。他戴墨镜,穿绒衣,耳
朵里塞着棉花,每当他坐上出租马车,一定吩咐车夫支起车篷。总而言之,这个人
永远有一种难以克制的愿
①因旧俄用复姓者多为名人,望族,而伊凡·伊凡内奇只是个普通的兽医。
望--把自己包在壳里,给自己做一个所谓的套子,使他可以与世隔绝,不受外界
的影响。现实生活令他懊丧、害怕,弄得他终日惶惶不安。也许是为自己的胆怯、
为自己对现实的厌恶辩护吧,他总是赞扬过去,赞扬不曾有过的东西。就连他所教
的古代语言,实际上也相当于他的套鞋和雨伞,他可以躲在里面逃避现实。
“‘啊,古希腊语是多么响亮动听,多么美妙!’他说时露出甜美愉快的表
情。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眯细眼睛,竖起一个手指头,念道:‘安特罗波
斯!’①
“别利科夫把自己的思想也竭力藏进套子里。对他来说,只有那些刊登各种禁
令的官方文告和报纸文章才是明白无误的。既然规定晚九点后中学生不得外出,或
者报上有篇文章提出禁止性爱,那么他认为这很清楚,很明确,既然禁止了,那就
够了。至于文告里批准、允许干什么事,他总觉得其中带有可疑的成分,带有某种
言犹未尽,令人不安的因素。每当城里批准成立戏剧小组,或者阅览室,或者茶馆
时,他总是摇着头小声说:
“‘这个嘛,当然也对,这都很好,但愿不要惹出什么事端!’
“任何违犯、偏离、背弃所谓规章的行为,虽说跟他毫不相干,也总让他忧心
忡忡。比如说有个同事做祷告时迟到了,或者听说中学生调皮捣乱了,或者有人看
到女学监很晚还和军官在一起,他就会非常激动,总是说:但愿不要惹出什么事
端。在教务会议上,他那种顾虑重重、疑神疑鬼的作风和一套纯粹套子式的论调,
把我们压得透不过气来。他说什么某某男子中学、女子中学的年轻人行为不轨,教
室里乱哄哄的--唉,千万别传到当局那里,哎呀,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端!又
说,如果把二年级的彼得罗夫、四年级的叶戈罗夫开除出校,那么情况就会好转。
后来怎么样呢?他不住地唉声叹气,老是发牢骚,苍白的小脸上架一副墨镜--您
知道,那张小尖脸跟黄鼠狼的一样--他就这样逼迫我们,我们只好让步,把彼得
罗夫和叶戈罗夫的操行分数压下去,关他们的禁闭,最后把他们开除了事。他有一
个古怪的习惯--到同事家串门。他到一个教员家里,坐下后一言不发,像是在监
视什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坐上个把钟头就走了。他把这叫做‘和同事保持良好关
系’。显然,他上同事家闷坐并不轻松,可他照样挨家挨户串门,只因为他认为这
是尽到同事应尽的义务。我们这些教员都怕他。连校长也怕他三分。您想想看,
①希腊文:人。
我们这些教员都是些有头脑、极正派的人,受过屠格涅夫和谢德林的良好教育,可
是我们的学校却让这个任何时候都穿着套鞋、带着雨伞的小人把持了整整十五年!
何止一所中学呢?全城都捏在他的掌心里!我们的太太小姐们到星期六不敢安排家
庭演出,害怕让他知道;神职人员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吃荤和打牌。在别利科夫这类
人的影响下,最近十到十五年间,我们全城的人都变得谨小慎微,事事都怕。怕大
声说话,怕写信,怕交朋友,怕读书,怕周济穷人,怕教人识字……”
伊凡·伊凡内奇想说点什么,嗽了嗽喉咙,但他先抽起烟斗来,看了看月亮,
然后才一字一顿地说:
“是的,我们都是有头脑的正派人,我们读屠格涅夫和谢德林的作品,以及巴
克莱①等人的著作,可是我们又常常屈服于某种压力,一再忍让……问题就在这
儿。”
“别利科夫跟我住在同一幢房里,”布尔金接着说,“同一层楼,门对门,我
们经常见面,所以了解他的家庭生活。在家里也是那一套:睡衣,睡帽,护窗板,
门闩,无数清规戒律,还有那句口头掸:‘哎呀,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斋期
吃素不利健康,可是又不能吃荤,因为怕人说别利科夫不守斋戒。于是他就吃牛油
煎鲈鱼--这当然不是素食,可也不是斋期禁止的食品。他不用女仆,害怕别人背
后说他的坏话。他雇了个厨子阿法纳西,老头子六十岁上下,成天醉醺醺的,还有
点痴呆。他当过勤务兵,好歹能弄几个菜。这个阿法纳西经常站在房门口,交叉抱
着胳膊,老是叹一口长气,嘟哝那么一句话:
“‘如今他们这种人多得很呢!’
“别利科夫的卧室小得像口箱子,床上挂着帐子。睡觉的时候,他总用被子蒙
着头。房间里又热又闷,风敲打着关着的门,炉子里像有人呜呜地哭,厨房里传来
声声叹息,不祥的叹息……
“他躺在被子里恐怖之极。他生怕会出什么事情,生怕阿法纳西会宰了他,生
怕窃贼溜进家来,这之后就通宵做着噩梦。到早晨我们一道去学校的时候,他无精
打采,脸色苍白。看得出来,他要进去的这所学生很多的学校令他全身心感到恐慌
和厌恶,而他这个生性孤僻的人觉得与我同行也很别扭。
“‘我们班上总是闹哄哄的,’他说,似乎想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心情沉重,
‘真不像话!’
①巴克莱(一八二一--一八六二),英国历史学家。
“可是这个希腊语教员,这个套中人,您能想象吗,差一点还结婚了呢!”
伊凡·伊凡内奇很快回头瞧瞧堆房,说:
“您开玩笑!”
“没惜,他差一点结婚了,尽管这是多么令人奇怪。我们学校新调来了一位史
地课教员,叫米哈伊尔·萨维奇·柯瓦连科,小俄罗斯人①。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还带着姐姐瓦莲卡。他年轻,高个子,肤色黝黑,一双大手,看模样就知道他说话
声音低沉,果真没错,他的声音像从木桶里发出来的:卜,卜,卜……他姐姐年纪
已经不轻,三十岁上下,个子高挑,身材匀称,黑黑的眉毛,红红的脸蛋--一句
话,不是姑娘,而是果冻,她那样活跃,吵吵嚷嚷,不停地哼着小俄罗斯的抒情歌
曲,高声大笑,动不动就发出一连串响亮的笑声:哈,哈,哈!我们初次正经结识
科瓦连科姐弟,我记得是在校长的命名日宴会上。在一群神态严肃、闷闷不乐、把
参加校长命名日宴会也当作例行公事的教员中间,我们忽地看到,一位新的阿佛洛
狄忒②从大海的泡沫中诞生了:她双手叉腰走来走去,又笑又唱,翩翩起舞……她
动情地唱起一首《风飘飘》,随后又唱一支抒情歌曲,接着再唱一曲,我们大家都
让她迷住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别利科夫。他在她身旁坐下,甜蜜地微笑着,
说:
“‘小俄罗斯语柔和,动听,使人联想到古希腊语。’
“这番奉承使她感到得意,于是她用令人信服的语气动情地告诉他,说他们在
加佳奇县有一处田庄,现在妈妈还住在那里。那里有那么好的梨,那么好的甜瓜,
那么好的‘卡巴克’③!小俄罗斯人把南爪叫‘卡巴克’,把酒馆叫‘申克’。他
们做的西红柿加紫甜菜浓汤‘可美味啦,可美味啦,简直好吃得--要命!’
“我们听着,听着,忽然大家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念头:
“‘把他们撮合成一对,那才好哩’,校长太太悄悄对我说。
“我们大家不知怎么都记起来,我们的别利科夫还没有结婚。我们这时都感到
奇怪,对他的终身大事我们竟一直没有注意,完全给忽略了。他对女人一般持什么
态度?他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重大问题?以前我
①乌克兰人的旧称。
②阿拂洛狄忒,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即罗马神话中的维纳斯。传说她在
大海的泡沫中诞生。
③俄语中意为“酒馆”,乌克兰语中意为“南瓜”。
们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也许我们甚至不能设想,这个任何时候都穿着套鞋、挂着帐
子的人还能爱上什么人。
“‘他早过了四十,她也三十多了……’校长太太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
她是愿意嫁给他的。’
“在我们省,人们出于无聊,什么事干不出来呢?干了无数不必要的蠢事!这
是因为,必要的事却没人去做。哦,就拿这件事来说吧,既然我们很难设想别利科
夫会结婚,我们又为什么突然之间头脑发热要给他做媒呢?校长太太,督学太太,
以及全体教员太太全都兴致勃勃,甚至连模样都变好看了,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生活
的目标。校长太太订了一个剧院包厢,我们一看--她的包厢里坐着瓦莲卡,拿着
这么小的一把扇子,眉开眼笑,喜气洋洋。身旁坐着别利科夫,瘦小,佝偻,倒像
是让人用钳子夹到这里来的。我有时在家里请朋友聚会,太太们便要我一定邀上别
利科夫和瓦莲卡。总而言之,机器开动起来了。原来瓦莲卡本人也不反对出嫁。她
跟弟弟生活在一起不大愉快,大家只知道,他们成天争吵不休,还互相对骂。我来
跟您说一段插曲:柯瓦连科在街上走着,一个壮实的大高个子,穿着绣花衬衫,一
给头发从制帽里耷拉到额头上。他一手抱着一包书,一手拿一根多疖的粗手杖。她
姐姐跟在后面,也拿着书。
“‘你啊,米哈伊里克①,这本书就没有读过!’她大声嚷道,‘我对你说,
我可以起誓,你根本没有读过这本书!’
“‘可我要告诉你,我读过!’柯瓦连科也大声嚷道,还用手杖敲得人行道咚
咚响。
“‘哎呀,我的天哪,明契克②!你干吗发脾气,要知道我们的谈话带原则
性。”
“‘可我要告诉你:我读过这本书!’他嚷得更响了。
“在家里,即使有外人在场,他们也照样争吵不休。这种生活多半让她厌倦
了,她一心想有个自己的窝,再说也该考虑到年龄了。现在已经不是挑挑拣拣的时
候,嫁谁都可以,哪怕希腊语教员也凑合。可也是,我们这儿的大多数小姐只要能
嫁出去就行,嫁给谁是无所谓的。不管怎么说,瓦莲卡开始对我们的别利科夫表露
出明显的好感。
“那么,别利科夫呢,他也去柯瓦连科家,就像上我们家一样。他到他家,坐
下来就一言不发。他默默坐着,瓦莲卡就为他唱《风飘飘》,或者用那双乌黑的眼
睛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或者突然发出一串朗朗大笑:
①②米哈伊尔的小名。
“‘哈哈哈!’
“在恋爱问题上,特别是在婚姻问题上,撮合起着很大的作用。于是全体同事
和太太们都去劝说别利科夫,说他应当结婚了,说他的生活中没有别的欠缺,只差
结婚了。我们大家向他表示祝贺,一本正经地重复着那些老生常谈,比如说婚姻是
终身大事等等,又说瓦莲卡相貌不错,招人喜欢,是五品文官的女儿,又有田庄,
最主要的,她是头一个待他这么温存又真心诚意的女人。结果说得他晕头转向,他
认定自己当真该结婚了。”
“这下该有人夺走他的套鞋和雨伞了,”伊凡·伊凡内奇说。
“您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他把瓦莲卡的相片放在自己桌子上,还老来
找我谈论瓦莲卡,谈论家庭生活,也说婚姻是人生大事,虽然他也常去柯瓦连科
家,但他的生活方式却丝毫没有改变。甚至相反,结婚的决定使他像得了一场大
病:他消瘦了,脸色煞白,似乎更深地藏进自己的套子里去了。
“‘瓦尔瓦拉①·萨维什娜我是中意的,’他说道,勉强地淡淡一笑,‘我也
知道,每个人都该结婚的,但是……这一切,您知道吗,来得有点突然……需要考
虑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对他说,‘您结婚就是了。”
“‘不,结婚是一件大事,首先应当掂量一下将要承担的义务和责任……免得
日后惹出什么麻烦。这件事弄得我不得安宁,现在天天夜里都睡不着觉。老实说
吧,我心里害怕:他们姐弟俩的思想方法有点古怪,他们的言谈,您知道吗,也有
点古怪。她的性格太活泼。真要结了婚,恐怕日后会遇上什么麻烦。’
“就这样他一直没有求婚,老是拖着,这使校长太太和我们那里所有太太们大
为恼火。他反反复复掂量着面临的义务和责任,与此同时几乎每天都跟瓦莲卡一道
散步,也许他认为处在他的地位必须这样做。他还常来我家谈论家庭生活,若不是
后来出了一件荒唐的事②,很可能他最终会去求婚的,那样的话,一门不必要的、
愚蠢的婚姻就完成了在我们这里,由于无聊,由于无事可做,这样的婚姻可以说成
千上万。这里须要说明一下,瓦莲卡的弟弟柯瓦连科,从认识别利科夫的第一天起
就痛恨他,不能容忍他。
①瓦莲卡的正式名字。
②原文为德语。
“‘我不明白’他耸耸肩膀对我们说,‘不明白你们怎么能容忍这个爱告密的
家伙,这个卑鄙的小人。哎呀,先生们,你们怎么能在这儿生活!你们这里的空气
污浊,能把人活活憋死。难道你们是教育家、师长?不,你们是一群官吏,你们这
里不是科学的殿堂,而是城市警察局,有一股酸臭味,跟警察亭子里一样。不,诸
位同事,我再跟你们待上一阵,不久就回到自己的田庄去。我宁愿在那里捉捉虾,
教小俄罗斯的孩子们读书认字。我一定要走,你们跟你们的犹太就留在这里吧,叫
他见鬼去①!’
“有时他哈哈大笑,笑得流出眼泪来,笑声时而低沉,时而尖细。他双手一
摊,问我:
“‘他干什么来我家坐着?他要什么?坐在那里东张西望的!’
“他甚至给别利科夫起了个绰号叫‘毒蜘蛛’。自然,我们当着他的面从来不
提他的姐姐要嫁给‘毒蜘蛛’的事。有一天,校长太太暗示他,说如果把他的姐姐
嫁给像别利科夫这样一个稳重的、受人尊敬的人倒是不错的。他皱起眉头,埋怨
道:
“‘这不关我的事。她哪怕嫁一条毒蛇也由她去,我可不爱管别人的闲事。’
“现在您听我说下去。有个好恶作剧的人画了一幅漫画:别利科夫穿着套鞋,
卷起裤腿,打着雨伞在走路,身边的瓦莲卡挽着他的胳臂,下面的题词是:‘堕人
情网的安特罗波斯’。那副神态,您知道吗,简直惟妙惟肖。这位画家想必画了不
止一夜,因为全体男中女中的教员、中等师范学校的教员和全体文官居然人手一
张。别利科夫也收到一份。漫画使他的心情极其沉重。
“我们一道走出家门--这一天刚好是五月一日,星期天,我们全体师生约好
在校门口集合,然后一道步行去城外树林里郊游。我们一道走出家门,他的脸色铁
青,比乌云还要阴沉。
“‘天底下竟有这样坏、这样恶毒的人!’他说时嘴唇在发抖。
“我甚至可怜起他来了。我们走着,突然,您能想象吗,柯瓦连科骑着自行车
赶上来了,后面跟着瓦莲卡,也骑着自行车。她满脸通红,很累的样子,但兴高采
烈,快活得很。
“‘我们先走啦!’她大声嚷道,‘天气多好啊,多好啊,简直好得要命!’
①乌克兰语。
“他们走远了,不见了。我的别利科夫脸色由青变白,像是吓呆了。他站住,
望着我……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他问,‘还是我的眼睛看错了?中学教员和女人
都能骑自行车,这成何体统?’
“‘这有什么不成体统的?’我说,‘愿意骑就由他们骑好了。’
“‘那怎么行呢?’他喊起来,对我的平静感到吃惊,‘您这是什么话?!’
“他像受到致命的一击,不愿再往前走,转身独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他老是神经质地搓着手,不住地打颤,看脸色他像是病了。没上完
课就走了,这在他还是平生第一次。也没有吃午饭。傍晚,他穿上暖和的衣服,尽
管这时已经是夏天了,步履蹒跚地朝柯瓦连科家走去。瓦莲卡不在家,他只碰到了
她的弟弟。
“‘请坐吧,’柯瓦连科皱起眉头,冷冷地说。他午睡后刚醒,睡眼惺忪,心
情极坏。
“别利科夫默默坐了十来分钟才开口说:
“‘我到府上来,是想解解胸中的烦闷。现在我的心情非常非常沉重。有人恶
意诽谤,把我和另一位你我都亲近的女士画成一幅可笑的漫画。我认为有责任向您
保证,这事与我毫不相干……我并没有给人任何口实,可以招致这种嘲笑,恰恰相
反,我的言行举止表明我是一个极其正派的人。’
“柯瓦连科坐在那里生闷气,一言不发。别利科夫等了片刻,然后忧心忡忡地
小声说:
“‘我对您还有一言相告。我已任教多年,您只是刚开始工作,因此,作为一
个年长的同事,我认为有责任向您提出忠告。您骑自行车,可是这种玩闹对身为青
年的师表来说,是有伤大雅的!’
“‘那为什么?’柯瓦连科粗声粗气地问。
“‘这难道还须要解释吗,米哈伊尔·萨维奇,难道这还不明白吗?如果教员
骑自行车,那么学生们该做什么呢?恐怕他们只好用头走路了!既然这事未经正式
批准,那就不能做。昨天我吓了一大跳!我一看到您的姐姐,我的眼前就发黑。一
个女人或姑娘骑自行车--这太可怕了!’
“‘您本人到底有什么事?’
“‘我只有一件事--对您提出忠告,米哈伊尔·萨维奇。您还年轻,前程远
大,所以您的举止行为要非常非常小心谨慎,可是您太随便了,哎呀,太随便了!
您经常穿着绣花衬衫出门,上街时老拿着什么书,现在还骑自行车。您和您姐姐骑
自行车的事会传到校长那里,再传到督学那里……那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和我姐姐骑自行车的事,跟谁都没有关系!”柯瓦连科说时涨红了脸,
‘谁来干涉我个人的和家庭的私事,我就叫他--滚蛋!’
“别利科夫脸色煞白,站起身来。
“‘既然您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他说,‘我请您注
意,往后在我的面前千万别这样谈论上司。对当局您应当尊敬才是。’
“‘怎么,难道我刚才说了当局的坏话了吗?’柯瓦连科责问,愤恨地瞧着
他,‘劳驾了,请别来打扰我。我是一个正直的人,跟您这样的先生根本就不想交
谈。我不喜欢告密分子。’
“别利科夫神经紧张地忙乱起来,很快穿上衣服,一脸惊骇的神色。他这是平
生第一回听见这么粗鲁的话。
“‘您尽可以随便说去,’他说着从前室走到楼梯口,‘只是我得警告您:我
们刚才的谈话也许有人听见了,为了避免别人歪曲谈话的内容,惹出什么事端,我
必须把这次谈话内容的要点向校长报告。我有责任这样做。’
“‘告密吗?走吧,告密去吧!’
“柯瓦连科从后面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只一推,别利科夫就滚下楼去,套鞋碰
着楼梯啪啪地响。楼梯又高又陡,他滚到楼下却平安无事,他站起来,摸摸鼻子,
看眼镜摔破了没有?正当他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瓦莲卡和两位太太刚好走进
来;她们站在下面看着--对别利科夫来说这比什么都可怕。看来,他宁可摔断脖
子,摔断两条腿,也不愿成为别人的笑柄: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还会传到校长
和督学那里--哎呀,千万别惹出麻烦来!--有人会画一幅新的漫画,这事闹到
后来校方会勒令他退职……
“他爬起来后,瓦莲卡才认出他来。她瞧着他那可笑的脸,皱巴巴的大衣和套
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她忍不住放声大笑起
来,笑声响彻全楼:
“‘哈哈哈!’
“这一连串清脆响亮的‘哈哈哈’断送了一切:断送了别利科夫的婚事和他的
尘世生活。他已经听不见瓦莲卡说的话,也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他回到家里,首先
收走桌上瓦莲卡的相片,然后在床上躺下,从此再也没有起来。
“三天后,阿法纳西来找我,问要不要去请医生,因为他家老爷‘出事’了。
我去看望别利科夫。他躺在帐子里,蒙着被子,一声不响。问他什么,除了
‘是’‘不是’外,什么话也没有。他躺在床上,阿法纳西在一旁转来转去。他脸
色阴沉,紧皱眉头,不住地唉声叹气。他浑身酒气,那气味跟小酒馆里的一样。
“一个月后别利科夫去世了。我们大家,也就是男中、女中和师范专科学校的
人,都去为他送葬。当时,他躺在棺木里,面容温和,愉快,甚至有几分喜色,仿
佛很高兴他终于被装进套子,从此再也不必出来了。是的,他实现了他的理想!连
老天爷也表示对他的敬意,下葬的那一天,天色阴沉,下着细雨,我们大家都穿着
套鞋,打着雨伞。瓦莲卡也来参加了他的葬礼,当棺木下了墓穴时,她大声哭了一
阵。我发现,小俄罗斯女人不是哭就是笑,介于二者之间的情绪是没有的。
“老实说,埋葬别利科夫这样的人,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从墓地回来的路
上,我们都是一副端庄持重、愁眉不展的面容,谁也不愿意流露出这份喜悦的心情
--它很像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还在童年时代体验过的一种感情:等大人们出了家
门,我们就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玩上一两个钟头,享受一番充分自由的欢乐。啊,
自由呀自由!哪怕有它的半点迹象,哪怕有它的一丝希望,它也会给我们的心灵插
上翅膀。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们从墓地回来,感到心情愉快。可是,不到一个星期,生活又回到了原来
的样子,依旧那样严酷,令人厌倦,毫无理性。这是一种虽没有明令禁止、但也没
有充分开戒的生活。情况不见好转。的确,我们埋葬了别利科夫,可是还有多少这
类套中人留在世上,而且将来还会有多少套中人啊!”
“问题就在这儿,”伊凡·伊凡内奇说着,点起了烟斗。
“将来还会有多少套中人啊!”布尔金重复道。
中学教员走出板棚。这人身材不高,很胖,秃顶,留着几乎齐腰的大胡子。两
条狗也跟了出来。
“好月色,好月色!”他说着,抬头望着天空。
已是午夜。向右边望去,可以看到整个村子,一条长街伸向远处,足有四五俄
里。万物都进入寂静而深沉的梦乡。没有一丝动静,没有,一丝声息,甚至叫人难
以置信,大自然竟能这般沉寂。在这月色溶溶的深夜里,望着那宽阔的街道、街道
两侧的农舍、草垛和睡去的杨柳,内心会感到分外平静。摆脱了一切辛劳、忧虑和
不幸,隐藏在膝陇夜色的庇护下,村子在安然歇息,显得那么温柔、凄清、美丽。
似乎天上的繁星都亲切地、深情地望着它,似乎在这片土地上邪恶已不复存在,一
切都十分美好。向左边望去,村子尽头处便是田野。田野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到远
方的地平线。沐浴在月光中的这片广表土地,同样没有动静,没有声音。
“问题就在这儿,”伊凡·伊凡内奇重复道,“我们住在空气污浊、拥挤不堪
的城市里,写些没用的公文,玩‘文特’牌戏--难道这不是套子?至于我们在游
手好闲的懒汉、图谋私利的讼棍和愚蠢无聊的女人们中间消磨了我们的一生,说着
并听着各种各样的废话--难道这不是套子?哦,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现在就给您
讲一个很有教益的故事。”
“不用了,该睡觉了,”布尔金说,“明天再讲吧。”
两人回到板棚里,在干草上躺下。他们盖上被子,正要朦胧入睡,忽然听到轻
轻的脚步声:吧嗒,吧嗒……有人在堆房附近走动:走了一会儿,站住了,不多久
又吧嗒吧嗒走起来……狗唔唔地叫起来。
“这是玛芙拉在走动,”布尔金说。
脚步声听不见了。
“看别人作假,听别人说谎,”伊凡·伊凡内奇翻了一个身说,“如若你容忍
这种虚伪,别人就管你叫傻瓜。你只好忍气吞声,任人侮辱,不敢公开声称你站在
正直自由的人们一边,你只好说谎,陪笑,凡此种种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有个温暖
的小窝,捞个分文不值的一官半职!不,再也不能这样生活下去了!”
“哦,您这是另一个话题了,伊凡·伊凡内奇,”教员说,“我们睡觉吧。”
十分钟后,布尔金已经睡着了。伊凡·伊凡内奇却还在不断地翻身叹气。后来
他索性爬起来,走到外面,在门口坐下,点起了烟斗。
一八九八年六月十五日
4、《装在套子里的人》原文
《装在套子里的人》原文如下
作品别名:套中人、创作年代:1898年
文学体裁:短篇小说、作 者:【俄】契诃夫
别里科夫,现实生活让他总是感到心神不安,让他害怕,为了同世人隔绝,不致受到外界的影响,他总想给自己包上一层外壳,给自己制造一个所谓安全的套子:哪怕在艳阳天出门他也总是穿着套鞋,带着雨伞,他的雨伞、怀表、削铅笔的小折刀等等。
一切能包裹起来的东西都总是装在套子里,就连他的脸也好像装在套子里,因为他总是把脸藏在竖起的衣领里面,戴着黑眼镜,耳朵里塞上棉花,坐出租马车的时候也要车夫马上把车篷支起来。这仅仅是他抵挡恐惧的外在表现,另一方面一切被禁止的东西。
都让他感到心里踏实、清楚明了,而对一切没有被政府明令禁止的事物他都觉得可疑、害怕。他的一句时时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来。”在这部篇幅不算长的小说里这句话竟然以不同的方式出现了九次之多,简直就像咒语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特别让人无法容忍的是,他总是像一个幽灵一样不请自到地造访每个教师的住所,一句话不说地坐上一两个钟头,然后又像幽灵一样地消失了。他的恐惧像毒瘤一样一点一点地蔓延,传染给他周围的每一个人。他在学校里待了15年。
整个学校乃至全城被他这样的情绪控制了15年,竟然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想要反抗,想要对他说一个不字。全城的人什么都怕: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寄信、交朋友、读书,不敢周济穷人、教人识字,不敢吃荤、打牌,不敢搞任何娱乐活动。
人们都像他一样蜷缩在自己的套子里苟且偷生。而最可怕的是,渐渐地,这一切都成为了习惯,成为了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别里科夫死了,死得非常具有戏剧性:学校里新来了一位史地教师,从乌克兰来的,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姐姐华连卡。
他们的到来如同一块石子一样把死水一潭的沉闷生活搅起了涟漪。小说中是这样形容她的:她简直就像蜜饯水果,活泼极了,很爱热闹,老是唱小俄罗斯的抒情歌曲,扬声大笑;她就像一个希腊神话中的爱神、美神一样从浪花里钻出来了;小俄罗斯女人只会哭或者笑。
对她们来说不哭不笑的心情是没有的……这样的快乐甚至也感染了“套中人”别里科夫,在众人的怂恿下他甚至打算向华连卡求婚了,不过也仅仅是打算罢了:结婚以后要承担的义务和责任把他给吓住了,尤其让他害怕的是华连卡姐弟两人的思想方式和行为方式。
他认为他们为人师表竟然骑着自行车穿街而过简直不成体统,以华连卡这样的活泼性情,说不定以后就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于是他来到华连卡弟弟那里,告诉他这不应该那不应该,这不对那不对,最后被这个火暴脾气的弟弟揪着脖领子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而这恰巧被华连卡看到了。别里科夫又怕又羞,过了一个月就一命呜呼了。别里科夫就这样极具戏剧性地死去了。学校以及城里的人以为就此可以享受解脱的自由了,而悲哀的是,这种恐惧的情绪已经渗透到每一个人的血液中去了好心情持续了还不到一个星期。
《装在套子里的人》是俄国作家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创作的短篇小说。在《装在套子里的人》中,契诃夫塑造了一个性格孤僻,胆小怕事,恐惧变革,想做一个纯粹的现行制度的“守法良民”别里科夫。
别里科夫的世界观就是害怕出乱子,害怕改变既有的一切,但是他所作所为,在客观上却起着为沙皇专制助纣为虐的作用。他辖制着大家,并不是靠暴力等手段,而是给众人精神上的压抑,让大家“透不出气”。
可以说是专制制度毒化了他的思想、心灵,使他惧怕一切变革,顽固僵化,他是沙皇专制制度的维护者,但更是受害者。因而可以说别里科夫成为了,害怕新事物,维护旧事物反对变革,阻碍社会发展的人的代名词。
(4)嫁妆契诃夫套鞋扩展资料:
创作背景
契诃夫所生活的19世纪末是俄国历史上沙俄统治非常黑暗的时期,“这时的俄国政治上虽然还算封建专制统治,但经济和社会生活已经进入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加速了封建制的灭亡。在这种情况下,沙皇反动统治与时代大流做着垂死挣扎。
加大了书刊捡查制度,秘密警察紧紧盯着人们的一举一动。沙皇政权不允许有任何反对其的言论,他们生怕革命的火种蔓延开来,因此加大了对人们思想和行动控制。而那些反对沙皇统治或是试图宣传革命的人遭到了严酷的镇压,很多进步人士和知识分子都被抓进监狱。
流放或是处死。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气氛里,人们的一举一动都会保持高度的警惕。大多数人渴望改变现状,却又因为无法与强大的专制统治傲斗争,因而逆来顺受地忍受着这一切,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活。契诃夫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一方面,他深深地厌恶残暴反动的沙皇统治。
另一方面,他又为当时俄国人民的麻木和逆来顺受而痛心。他想要唤醒人们的意识,不想看到封建专制扼杀了人们本性中美好的一面。因而用夸张的手法塑造了别里科夫这样一个人物形象,通过这个人物形象,作者放大了人们顽固守旧、胆小怕事、固步自封的形象。
5、《装在套子里的人》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装在套子里的人》是俄国作家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创作的短篇小说,塑造了一个性格孤僻,胆小怕事,恐惧变革,想做一个纯粹的现行制度的“守法良民”别里科夫。
别里科夫是众多“装在套子里的人”的典型代表,是因循守旧、畏首畏尾、害怕变革者的符号象征:“套中人”别利科夫“哪怕天气很好,也总要穿上套鞋,带着雨伞,而且一定穿上暖和的棉大衣”;他把随身带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又一个“套子”里;他把自己的脸也“藏在竖起的衣领里”;他“戴黑墨镜,穿羊毛衫,用棉花堵住耳朵眼”;他坐马车“一定吩咐车夫支起车篷”。
不仅如此,别里科夫把和人交往也视为厌事,他所去的那个挤满了人的学校,分明使得他满心害怕和憎恶,跟“我”(布尔金)一块儿走路,对他那么一个性情孤僻的人来说,显然也是苦事。在几乎没有涉及外貌的情况下契诃夫却细致而准确地展示了别里科夫的心理状态,即恐惧。
别里科夫是一条被套子套住了手脚和思想的可怜虫,是一个尖酸刻薄、神经衰弱、精神极度紧张警觉的人的形象。他的所谓“性情孤僻”,其实是“逃避”外界活生生的生活。人类生活总要向前发展,文明才能进步。
别里科夫怕的就是这样的发展、进步,所以他十脆逃避生活,以今不如昔来安慰自己,甚至歌颂从没存在过的东两,可见他已经虚妄到何等地步。契诃夫通过生动的“套中人”形象的塑造,讽刺和鞭挞别里科夫之流以及产生他们这种畸形性格的反动时代。
(5)嫁妆契诃夫套鞋扩展资料
契诃夫所生活的19世纪末是俄国历史上沙俄统治非常黑暗的时期,“这时的俄国政治上虽然还算封建专制统治,但经济和社会生活已经进入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加速了封建制的灭亡。在这种情况下,沙皇反动统治与时代大流做着垂死挣扎,加大了书刊捡查制度,秘密警察紧紧盯着人们的一举一动。
沙皇政权不允许有任何反对其的言论,他们生怕革命的火种蔓延开来,因此加大了对人们思想和行动控制。而那些反对沙皇统治或是试图宣传革命的人遭到了严酷的镇压,很多进步人士和知识分子都被抓进监狱,流放或是处死。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气氛里,人们的一举一动都会保持高度的警惕。
大多数人渴望改变现状,却又因为无法与强大的专制统治傲斗争,因而逆来顺受地忍受着这一切,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活。
契诃夫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一方面,他深深地厌恶残暴反动的沙皇统治,另一方面,他又为当时俄国人民的麻木和逆来顺受而痛心。他想要唤醒人们的意识,不想看到封建专制扼杀了人们本性中美好的一面。因而用夸张的手法塑造了别里科夫这样一个人物形象,通过这个人物形象,作者放大了人们顽固守旧、胆小怕事、固步自封的形象。
契诃夫的创作基本上倾向于批判现实主义,他善于透过平凡的日常生活揭示出具有典型意义的社会主题,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多采用幽默这一艺术手法来嘲讽丑恶的社会现实,形成他创作上的一种风格:幽默讽刺。小说《套中人》,这篇小说自始至终采取了幽默讽刺的手法来展示别里科夫的性格。
小说开头对别里科夫的肖像和生活习惯是这样写的:“他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即使在顶晴朗的日子也穿上雨鞋、带上雨伞,而且一定要穿着暖和的棉大衣。他的雨伞总是用套子包好,表也是用一个灰色的鹿皮套子包好,连削铅笔的小折刀也是装在套子里”。写别里科夫的丑态,说别里科夫的“那张小脸像黄鼠狼的脸。”还“把整个中学辖制了足足十五年”等。
这些描写近乎夸张,然而契诃夫就是用这种幽默的笔调刻写了这样一个为扼杀一切新事物,不惜使用盯梢、告密等卑鄙手段,搞得全城都怕他的小人形象,呼吁人们起来改变这个社会。
6、契诃夫《装在套子里的人》,生活上的套子为什么要选择爱情的悲剧
俄国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却有过一段耐人寻味的话:“契诃夫这一章(《套中人》)还没有结束,人们还没有象应有的那样读完它,还没有深刻领会它的底蕴,而过早地把书合上。希望人们重新打开它,钻研它。”也许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看来,对别里科夫盖棺尚可,论定嫌早。那么。我们的认识究竟还有那些欠缺呢? 在《装在套子里的人》中,契科夫塑造了一个性格孤僻,胆小怕事,恐惧变革,想做一个纯粹的现行制度的“守法良民”别里科夫。别里科夫的世界观就是害怕出乱子,害怕改变既有的一切,但是他所作所为,在客观上却起着为沙皇专制助纣为虐的作用。他辖制着大家,并不是靠暴力等手段,而是给众人精神上的压抑,让大家“透不出气”。可以说是专制制度毒化了他的思想、心灵,使他惧怕一切变革,顽固僵化,他是沙皇专制制度的维护者,但更是受害者。 法国思想家帕斯尔说“人只是一只芦苇,是宇宙间最脆弱的东西。但人是一只会思想的芦苇”。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宇宙间任何一件东西都能置人于死地,然而人却成了万物的主宰,这正是因为人有一颗会思想的灵魂,人因为思想而高贵。然而当人的思想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而失去了飞翔的自由时,人还是“人”吗?而小说中的别里科夫与不断地嘲笑、戏弄他的中学同事以及全城居民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正是他们共同地恐惧、忍让,才以至“什么都怕”“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写信,不敢交朋友,不敢看书,不敢去周济穷人,不敢教人去念书写字”,在这里,我们也许早就注意到,别里科夫其实只是一个面孔模糊的人,契诃夫详细地描绘了他的衣着、物件,比如他的套鞋、雨伞、眼镜、帽子以及房间的摆设,却恰恰没有对别里科夫进行面部描写,这自然决不是大师的忽略,而应当是匠心所在,文中几次只出现了他的“苍白的脸”,这个苍白的脸,苍白的生活,苍白的人格的别里科夫不是一个人,这个尖酸刻薄、神经衰弱、精神极度紧张警觉的形象,正如鲁迅笔下的那个拖着一条瘦瘦的辫子的阿Q绝不是“这一个”而是“每一个”一样,是一个群体。正是这些别里科夫,才使小镇成了“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华连卡的出现,使这一沟绝望的死水里顿里荡漾起了波澜,乌克兰是俄国的南方,那里气候宜人,总是阳光灿烂,那里的人的性格也受了那种地理环境的影响,豪爽,快乐,活泼,这一点非常鲜明地体现在华连卡身上。小说中是这样形容她的:她简直就像蜜饯水果,活泼极了,很爱热闹,老是唱小俄罗斯的抒情歌曲,扬声大笑;她就像一个希腊神话中的爱神、美神一样从浪花里钻出来了;小俄罗斯女人只会哭或者笑,对她们来说不哭不笑的心情是没有的……毫无疑问,这位敢大声唱歌、敢肆无忌惮地笑的女孩子,正是这个小城的真正的局外人,而别里科夫和华连卡的所谓爱情,也是别里科夫生命中唯有的一次尝试破除套子的举动,也应该是他生命中的高潮吧。当然,那千方百计地撮合他们两个的那些人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将别里科夫从套子中拯救出来,让他学会做一个人,而是想要做旁观者,在这一场注定要失败的爱情里获得一些赏鉴的快感。正如鲁镇的那些无聊的闲人赏鉴祥林嫂的悲哀,并从那里得到满足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阴暗的背景,才使得别里科夫的爱情里没有出现亮色,爱情本来是美丽的,而在别里科夫,他从爱情的身边看到的只有嘲讽的眼神,因此一张小小的漫画,对沉醉在爱情之中的人儿,应该只是一个善意的玩笑,一个有趣的花絮,一个幽默的插曲,可对于已经被生活挤压的心理畸形的别里科夫,一个小小的纸片便足以令他心神不定,战战兢兢。在小城的那些人的眼里,他似乎是一个统治者,而事实上,做为一个夹心阶层的小人物,他只不过是被错误用地推到前台的小丑,这个小丑又因为鼻尖上的一撮白色而让观众看成了主角,被推到聚光灯下的小丑固然张皇失措,而台下的那些观众又何尝不令人感到悲哀呢?这里没有台上和台下,每一个观众都可能成为那个角色,每一个观众都以为自己是清醒的,却全然忘记了,在他们向着小丑狂笑、打着唿哨投掷垃圾的时候,他们的鼻尖上也有着那个可笑的标记。这里,只有那撮白色是最醒目的,在这里,所有的脸孔都是模糊的。而真正的主角却正隐藏在幕后,带着阴险的笑容看着他导演的这一幕戏剧。 别里科夫的可悲之处还在于,他千方百计地想要隐藏自己,用一层一层的套子,而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些隐藏,反而将他醒目地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当他已经被异化成套子的时候,这件套子却又仿佛成了那一撮白色,使得他在别人眼中成了
7、《套中人》的原文
原文如下:契诃夫《套中人》
〔俄国〕契诃夫著
在米罗诺西茨村边,在村长普罗科菲的堆房里,误了归时的猎人们正安顿下来过夜。他们只有二人:兽医伊凡·伊凡内奇和中学教员布尔金。伊凡·伊凡内奇有个相当古怪的复姓:奇木沙-喜马拉雅斯基,这个姓跟他很不相称①,所以省城里的人通常只叫他的名字和父称。他住在城郊的养马场,现在出来打猎是想呼吸点新鲜空气。中学教员布尔金每年夏天都在n姓伯爵家里做客,所以在这一带早已不算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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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因旧俄用复姓者多为名人,望族,而伊凡·伊凡内奇只是个普通的兽医。
暂时没有睡觉。伊凡·伊凡内奇,一个又高又瘦的老头,留着长长的胡子,坐在门外月光下吸着烟斗,布尔金躺在里面的干草上,在黑暗中看不见他。
他们天南海北地闲聊着。顺便提起村长的老婆玛芙拉,说这女人身体结实,人也不蠢,就是一辈子没有走出自己的村子,从来没有见过城市,没有见过铁路,最近十年间更是成天守着炉灶,只有到夜里才出来走动走动。
“这有什么奇怪的!”布尔金说,“有些人生性孤僻,他们像寄居蟹或蜗牛那样,总想缩进自己的壳里,这种人世上还不少哩。也许这是一种返祖现象,即返回太古时代,那时候人的祖先还不成其为群居的动物,而是独自居住在自己的洞穴里;也许这仅仅是人的性格的一种变异--谁知道呢。我不是搞自然科学的,这类问题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说,像玛芙拉这类人,并不是罕见的现象。哦,不必去远处找,两个月前,我们城里死了一个人,他姓别利科夫,希腊语教员,我的同事。您一定听说过他。他与众不同的是:他只要出门,哪怕天气很好,也总要穿上套鞋,带着雨伞,而且一定穿上暖和的棉大衣。他的伞装在套子里,怀表装在灰色的鹿皮套子里,有时他掏出小折刀削铅笔,那把刀也装在一个小套子里。就是他的脸似乎也装在套千里,因为他总是把脸藏在竖起的衣领里。他戴墨镜,穿绒衣,耳朵里塞着棉花,每当他坐上出租马车,一定吩咐车夫支起车篷。总而言之,这个人永远有一种难以克制的愿望--把自己包在壳里,给自己做一个所谓的套子,使他可以与世隔绝,不受外界的影响。现实生活令他懊丧、害怕,弄得他终日惶惶不安。也许是为自己的胆怯、为自己对现实的厌恶辩护吧,他总是赞扬过去,赞扬不曾有过的东西。就连他所教的古代语言,实际上也相当于他的套鞋和雨伞,他可以躲在里面逃避现实。
“‘啊,古希腊语是多么响亮动听,多么美妙!’他说时露出甜美愉快的表情。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眯细眼睛,竖起一个手指头,念道:‘安特罗波斯!’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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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希腊文:人。
“别利科夫把自己的思想也竭力藏进套子里。对他来说,只有那些刊登各种禁令的官方文告和报纸文章才是明白无误的。既然规定晚九点后中学生不得外出,或者报上有篇文章提出禁止性爱,那么他认为这很清楚,很明确,既然禁止了,那就够了。至于文告里批准、允许干什么事,他总觉得其中带有可疑的成分,带有某种言犹未尽,令人不安的因素。每当城里批准成立戏剧小组,或者阅览室,或者茶馆时,他总是摇着头小声说:
“‘这个嘛,当然也对,这都很好,但愿不要惹出什么事端!’
“任何违犯、偏离、背弃所谓规章的行为,虽说跟他毫不相干,也总让他忧心忡忡。比如说有个同事做祷告时迟到了,或者听说中学生调皮捣乱了,或者有人看到女学监很晚还和军官在一起,他就会非常激动,总是说:但愿不要惹出什么事端。在教务会议上,他那种顾虑重重、疑神疑鬼的作风和一套纯粹套子式的论调,把我们压得透不过气来。他说什么某某男子中学、女子中学的年轻人行为不轨,教室里乱哄哄的--唉,千万别传到当局那里,哎呀,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端!又说,如果把二年级的彼得罗夫、四年级的叶戈罗夫开除出校,那么情况就会好转。后来怎么样呢?他不住地唉声叹气,老是发牢骚,苍白的小脸上架一副墨镜--您知道,那张小尖脸跟黄鼠狼的一样--他就这样逼迫我们,我们只好让步,把彼得罗夫和叶戈罗夫的操行分数压下去,关他们的禁闭,最后把他们开除了事。他有一个古怪的习惯--到同事家串门。他到一个教员家里,坐下后一言不发,像是在监视什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坐上个把钟头就走了。他把这叫做‘和同事保持良好关系’。显然,他上同事家闷坐并不轻松,可他照样挨家挨户串门,只因为他认为这是尽到同事应尽的义务。我们这些教员都怕他。连校长也怕他三分。您想想看,我们这些教员都是些有头脑、极正派的人,受过屠格涅夫和谢德林的良好教育,可是我们的学校却让这个任何时候都穿着套鞋、带着雨伞的小人把持了整整十五年!何止一所中学呢?全城都捏在他的掌心里!我们的太太小姐们到星期六不敢安排家庭演出,害怕让他知道;神职人员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吃荤和打牌。在别利科夫这类人的影响下,最近十到十五年间,我们全城的人都变得谨小慎微,事事都怕。怕大声说话,怕写信,怕交朋友,怕读书,怕周济穷人,怕教人识字……”
伊凡·伊凡内奇想说点什么,嗽了嗽喉咙,但他先抽起烟斗来,看了看月亮,然后才一字一顿地说:
“是的,我们都是有头脑的正派人,我们读屠格涅夫和谢德林的作品,以及巴克莱①等人的著作,可是我们又常常屈服于某种压力,一再忍让……问题就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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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上总是闹哄哄的,’他说,似乎想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心情沉重,‘真不像话!’
“可是这个希腊语教员,这个套中人,您能想象吗,差一点还结婚了呢!”
伊凡·伊凡内奇很快回头瞧瞧堆房,说:
“您开玩笑!”
“没惜,他差一点结婚了,尽管这是多么令人奇怪。我们学校新调来了一位史地课教员,叫米哈伊尔·萨维奇·柯瓦连科,小俄罗斯人①。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姐姐瓦莲卡。他年轻,高个子,肤色黝黑,一双大手,看模样就知道他说话声音低沉,果真没错,他的声音像从木桶里发出来的:卜,卜,卜……他姐姐年纪已经不轻,三十岁上下,个子高挑,身材匀称,黑黑的眉毛,红红的脸蛋--一句话,不是姑娘,而是果冻,她那样活跃,吵吵嚷嚷,不停地哼着小俄罗斯的抒情歌曲,高声大笑,动不动就发出一连串响亮的笑声:哈,哈,哈!我们初次正经结识科瓦连科姐弟,我记得是在校长的命名日宴会上。在一群神态严肃、闷闷不乐、把参加校长命名日宴会也当作例行公事的教员中间,我们忽地看到,一位新的阿佛洛狄忒②从大海的泡沫中诞生了:她双手叉腰走来走去,又笑又唱,翩翩起舞……她动情地唱起一首《风飘飘》,随后又唱一支抒情歌曲,接着再唱一曲,我们大家都让她迷住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别利科夫。他在她身旁坐下,甜蜜地微笑着,说:
“‘小俄罗斯语柔和,动听,使人联想到古希腊语。’
“这番奉承使她感到得意,于是她用令人信服的语气动情地告诉他,说他们在加佳奇县有一处田庄,现在妈妈还住在那里。那里有那么好的梨,那么好的甜瓜,那么好的‘卡巴克’③!小俄罗斯人把南爪叫‘卡巴克’,把酒馆叫‘申克’。他们做的西红柿加紫甜菜浓汤‘可美味啦,可美味啦,简直好吃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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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乌克兰人的旧称。
②阿拂洛狄忒,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即罗马神话中的维纳斯。传说她在大海的泡沫中诞生。
③俄语中意为“酒馆”,乌克兰语中意为“南瓜”。
“我们听着,听着,忽然大家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念头:
“‘把他们撮合成一对,那才好哩’,校长太太悄悄对我说。
“我们大家不知怎么都记起来,我们的别利科夫还没有结婚。我们这时都感到奇怪,对他的终身大事我们竟一直没有注意,完全给忽略了。他对女人一般持什么态度?他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重大问题?以前我们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也许我们甚至不能设想,这个任何时候都穿着套鞋、挂着帐子的人还能爱上什么人。
“‘他早过了四十,她也三十多了……’校长太太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她是愿意嫁给他的。’
“在我们省,人们出于无聊,什么事干不出来呢?干了无数不必要的蠢事!这是因为,必要的事却没人去做。哦,就拿这件事来说吧,既然我们很难设想别利科夫会结婚,我们又为什么突然之间头脑发热要给他做媒呢?校长太太,督学太太,以及全体教员太太全都兴致勃勃,甚至连模样都变好看了,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生活的目标。校长太太订了一个剧院包厢,我们一看--她的包厢里坐着瓦莲卡,拿着这么小的一把扇子,眉开眼笑,喜气洋洋。身旁坐着别利科夫,瘦小,佝偻,倒像是让人用钳子夹到这里来的。我有时在家里请朋友聚会,太太们便要我一定邀上别利科夫和瓦莲卡。总而言之,机器开动起来了。原来瓦莲卡本人也不反对出嫁。她跟弟弟生活在一起不大愉快,大家只知道,他们成天争吵不休,还互相对骂。我来跟您说一段插曲:柯瓦连科在街上走着,一个壮实的大高个子,穿着绣花衬衫,一给头发从制帽里耷拉到额头上。他一手抱着一包书,一手拿一根多疖的粗手杖。她姐姐跟在后面,也拿着书。
“‘你啊,米哈伊里克①,这本书就没有读过!’她大声嚷道,‘我对你说,我可以起誓,你根本没有读过这本书!’
“‘可我要告诉你,我读过!’柯瓦连科也大声嚷道,还用手杖敲得人行道咚咚响。
“‘哎呀,我的天哪,明契克②!你干吗发脾气,要知道我们的谈话带原则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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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②米哈伊尔的小名。
“‘可我要告诉你:我读过这本书!’他嚷得更响了。
“在家里,即使有外人在场,他们也照样争吵不休。这种生活多半让她厌倦了,她一心想有个自己的窝,再说也该考虑到年龄了。现在已经不是挑挑拣拣的时候,嫁谁都可以,哪怕希腊语教员也凑合。可也是,我们这儿的大多数小姐只要能嫁出去就行,嫁给谁是无所谓的。不管怎么说,瓦莲卡开始对我们的别利科夫表露出明显的好感。
“那么,别利科夫呢,他也去柯瓦连科家,就像上我们家一样。他到他家,坐下来就一言不发。他默默坐着,瓦莲卡就为他唱《风飘飘》,或者用那双乌黑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或者突然发出一串朗朗大笑:
“‘哈哈哈!’
“在恋爱问题上,特别是在婚姻问题上,撮合起着很大的作用。于是全体同事和太太们都去劝说别利科夫,说他应当结婚了,说他的生活中没有别的欠缺,只差结婚了。我们大家向他表示祝贺,一本正经地重复着那些老生常谈,比如说婚姻是终身大事等等,又说瓦莲卡相貌不错,招人喜欢,是五品文官的女儿,又有田庄,最主要的,她是头一个待他这么温存又真心诚意的女人。结果说得他晕头转向,他认定自己当真该结婚了。”
“这下该有人夺走他的套鞋和雨伞了,”伊凡·伊凡内奇说。
“您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他把瓦莲卡的相片放在自己桌子上,还老来找我谈论瓦莲卡,谈论家庭生活,也说婚姻是人生大事,虽然他也常去柯瓦连科家,但他的生活方式却丝毫没有改变。甚至相反,结婚的决定使他像得了一场大病:他消瘦了,脸色煞白,似乎更深地藏进自己的套子里去了。
“‘瓦尔瓦拉①·萨维什娜我是中意的,’他说道,勉强地淡淡一笑,‘我也知道,每个人都该结婚的,但是……这一切,您知道吗,来得有点突然……需要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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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瓦莲卡的正式名字。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对他说,‘您结婚就是了。”
“‘不,结婚是一件大事,首先应当掂量一下将要承担的义务和责任……免得日后惹出什么麻烦。这件事弄得我不得安宁,现在天天夜里都睡不着觉。老实说吧,我心里害怕:他们姐弟俩的思想方法有点古怪,他们的言谈,您知道吗,也有点古怪。她的性格太活泼。真要结了婚,恐怕日后会遇上什么麻烦。’
“就这样他一直没有求婚,老是拖着,这使校长太太和我们那里所有太太们大为恼火。他反反复复掂量着面临的义务和责任,与此同时几乎每天都跟瓦莲卡一道散步,也许他认为处在他的地位必须这样做。他还常来我家谈论家庭生活,若不是后来出了一件荒唐的事②,很可能他最终会去求婚的,那样的话,一门不必要的、愚蠢的婚姻就完成了在我们这里,由于无聊,由于无事可做,这样的婚姻可以说成千上万。这里须要说明一下,瓦莲卡的弟弟柯瓦连科,从认识别利科夫的第一天起就痛恨他,不能容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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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原文为德语。
“‘我不明白’他耸耸肩膀对我们说,‘不明白你们怎么能容忍这个爱告密的家伙,这个卑鄙的小人。哎呀,先生们,你们怎么能在这儿生活!你们这里的空气污浊,能把人活活憋死。难道你们是教育家、师长?不,你们是一群官吏,你们这里不是科学的殿堂,而是城市警察局,有一股酸臭味,跟警察亭子里一样。不,诸位同事,我再跟你们待上一阵,不久就回到自己的田庄去。我宁愿在那里捉捉虾,教小俄罗斯的孩子们读书认字。我一定要走,你们跟你们的犹太就留在这里吧,叫他见鬼去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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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乌克兰语。
“有时他哈哈大笑,笑得流出眼泪来,笑声时而低沉,时而尖细。他双手一摊,问我:
“‘他干什么来我家坐着?他要什么?坐在那里东张西望的!’
“他甚至给别利科夫起了个绰号叫‘毒蜘蛛’。自然,我们当着他的面从来不提他的姐姐要嫁给‘毒蜘蛛’的事。有一天,校长太太暗示他,说如果把他的姐姐嫁给像别利科夫这样一个稳重的、受人尊敬的人倒是不错的。他皱起眉头,埋怨道:
“‘这不关我的事。她哪怕嫁一条毒蛇也由她去,我可不爱管别人的闲事。’
“现在您听我说下去。有个好恶作剧的人画了一幅漫画:别利科夫穿着套鞋,卷起裤腿,打着雨伞在走路,身边的瓦莲卡挽着他的胳臂,下面的题词是:‘堕人情网的安特罗波斯’。那副神态,您知道吗,简直惟妙惟肖。这位画家想必画了不止一夜,因为全体男中女中的教员、中等师范学校的教员和全体文官居然人手一张。别利科夫也收到一份。漫画使他的心情极其沉重。
“我们一道走出家门--这一天刚好是五月一日,星期天,我们全体师生约好在校门口集合,然后一道步行去城外树林里郊游。我们一道走出家门,他的脸色铁青,比乌云还要阴沉。
“‘天底下竟有这样坏、这样恶毒的人!’他说时嘴唇在发抖。
“我甚至可怜起他来了。我们走着,突然,您能想象吗,柯瓦连科骑着自行车赶上来了,后面跟着瓦莲卡,也骑着自行车。她满脸通红,很累的样子,但兴高采烈,快活得很。
“‘我们先走啦!’她大声嚷道,‘天气多好啊,多好啊,简直好得要命!’
“他们走远了,不见了。我的别利科夫脸色由青变白,像是吓呆了。他站住,望着我……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他问,‘还是我的眼睛看错了?中学教员和女人都能骑自行车,这成何体统?’
“‘这有什么不成体统的?’我说,‘愿意骑就由他们骑好了。’
“‘那怎么行呢?’他喊起来,对我的平静感到吃惊,‘您这是什么话?!’
“他像受到致命的一击,不愿再往前走,转身独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他老是神经质地搓着手,不住地打颤,看脸色他像是病了。没上完课就走了,这在他还是平生第一次。也没有吃午饭。傍晚,他穿上暖和的衣服,尽管这时已经是夏天了,步履蹒跚地朝柯瓦连科家走去。瓦莲卡不在家,他只碰到了她的弟弟。
“‘请坐吧,’柯瓦连科皱起眉头,冷冷地说。他午睡后刚醒,睡眼惺忪,心情极坏。
“别利科夫默默坐了十来分钟才开口说:
“‘我到府上来,是想解解胸中的烦闷。现在我的心情非常非常沉重。有人恶意诽谤,把我和另一位你我都亲近的女士画成一幅可笑的漫画。我认为有责任向您保证,这事与我毫不相干……我并没有给人任何口实,可以招致这种嘲笑,恰恰相反,我的言行举止表明我是一个极其正派的人。’
“柯瓦连科坐在那里生闷气,一言不发。别利科夫等了片刻,然后忧心忡忡地小声说:
“‘我对您还有一言相告。我已任教多年,您只是刚开始工作,因此,作为一个年长的同事,我认为有责任向您提出忠告。您骑自行车,可是这种玩闹对身为青年的师表来说,是有伤大雅的!’
“‘那为什么?’柯瓦连科粗声粗气地问。
“‘这难道还须要解释吗,米哈伊尔·萨维奇,难道这还不明白吗?如果教员骑自行车,那么学生们该做什么呢?恐怕他们只好用头走路了!既然这事未经正式批准,那就不能做。昨天我吓了一大跳!我一看到您的姐姐,我的眼前就发黑。一个女人或姑娘骑自行车--这太可怕了!’
“‘您本人到底有什么事?’
“‘我只有一件事--对您提出忠告,米哈伊尔·萨维奇。您还年轻,前程远大,所以您的举止行为要非常非常小心谨慎,可是您太随便了,哎呀,太随便了!您经常穿着绣花衬衫出门,上街时老拿着什么书,现在还骑自行车。您和您姐姐骑自行车的事会传到校长那里,再传到督学那里……那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和我姐姐骑自行车的事,跟谁都没有关系!”柯瓦连科说时涨红了脸,‘谁来干涉我个人的和家庭的私事,我就叫他--滚蛋!’
“别利科夫脸色煞白,站起身来。
“‘既然您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他说,‘我请您注意,往后在我的面前千万别这样谈论上司。对当局您应当尊敬才是。’
“‘怎么,难道我刚才说了当局的坏话了吗?’柯瓦连科责问,愤恨地瞧着他,‘劳驾了,请别来打扰我。我是一个正直的人,跟您这样的先生根本就不想交谈。我不喜欢告密分子。’
“别利科夫神经紧张地忙乱起来,很快穿上衣服,一脸惊骇的神色。他这是平生第一回听见这么粗鲁的话。
“‘您尽可以随便说去,’他说着从前室走到楼梯口,‘只是我得警告您:我们刚才的谈话也许有人听见了,为了避免别人歪曲谈话的内容,惹出什么事端,我必须把这次谈话内容的要点向校长报告。我有责任这样做。’
“‘告密吗?走吧,告密去吧!’
“柯瓦连科从后面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只一推,别利科夫就滚下楼去,套鞋碰着楼梯啪啪地响。楼梯又高又陡,他滚到楼下却平安无事,他站起来,摸摸鼻子,看眼镜摔破了没有?正当他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瓦莲卡和两位太太刚好走进来;她们站在下面看着--对别利科夫来说这比什么都可怕。看来,他宁可摔断脖子,摔断两条腿,也不愿成为别人的笑柄: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还会传到校长和督学那里--哎呀,千万别惹出麻烦来!--有人会画一幅新的漫画,这事闹到后来校方会勒令他退职……
“他爬起来后,瓦莲卡才认出他来。她瞧着他那可笑的脸,皱巴巴的大衣和套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她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响彻全楼:
“‘哈哈哈!’
“这一连串清脆响亮的‘哈哈哈’断送了一切:断送了别利科夫的婚事和他的尘世生活。他已经听不见瓦莲卡说的话,也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他回到家里,首先收走桌上瓦莲卡的相片,然后在床上躺下,从此再也没有起来。
“三天后,阿法纳西来找我,问要不要去请医生,因为他家老爷‘出事’了。我去看望别利科夫。他躺在帐子里,蒙着被子,一声不响。问他什么,除了‘是’‘不是’外,什么话也没有。他躺在床上,阿法纳西在一旁转来转去。他脸色阴沉,紧皱眉头,不住地唉声叹气。他浑身酒气,那气味跟小酒馆里的一样。
“一个月后别利科夫去世了。我们大家,也就是男中、女中和师范专科学校的人,都去为他送葬。当时,他躺在棺木里,面容温和,愉快,甚至有几分喜色,仿佛很高兴他终于被装进套子,从此再也不必出来了。是的,他实现了他的理想!连老天爷也表示对他的敬意,下葬的那一天,天色阴沉,下着细雨,我们大家都穿着套鞋,打着雨伞。瓦莲卡也来参加了他的葬礼,当棺木下了墓穴时,她大声哭了一阵。我发现,小俄罗斯女人不是哭就是笑,介于二者之间的情绪是没有的。
“老实说,埋葬别利科夫这样的人,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从墓地回来的路上,我们都是一副端庄持重、愁眉不展的面容,谁也不愿意流露出这份喜悦的心情--它很像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还在童年时代体验过的一种感情:等大人们出了家门,我们就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玩上一两个钟头,享受一番充分自由的欢乐。啊,自由呀自由!哪怕有它的半点迹象,哪怕有它的一丝希望,它也会给我们的心灵插上翅膀。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们从墓地回来,感到心情愉快。可是,不到一个星期,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依旧那样严酷,令人厌倦,毫无理性。这是一种虽没有明令禁止、但也没有充分开戒的生活。情况不见好转。的确,我们埋葬了别利科夫,可是还有多少这类套中人留在世上,而且将来还会有多少套中人啊!”
“问题就在这儿,”伊凡·伊凡内奇说着,点起了烟斗。
“将来还会有多少套中人啊!”布尔金重复道。
中学教员走出板棚。这人身材不高,很胖,秃顶,留着几乎齐腰的大胡子。两条狗也跟了出来。
“好月色,好月色!”他说着,抬头望着天空。
已是午夜。向右边望去,可以看到整个村子,一条长街伸向远处,足有四五俄里。万物都进入寂静而深沉的梦乡。没有一丝动静,没有,一丝声息,甚至叫人难以置信,大自然竟能这般沉寂。在这月色溶溶的深夜里,望着那宽阔的街道、街道两侧的农舍、草垛和睡去的杨柳,内心会感到分外平静。摆脱了一切辛劳、忧虑和不幸,隐藏在膝陇夜色的庇护下,村子在安然歇息,显得那么温柔、凄清、美丽。似乎天上的繁星都亲切地、深情地望着它,似乎在这片土地上邪恶已不复存在,一切都十分美好。向左边望去,村子尽头处便是田野。田野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沐浴在月光中的这片广表土地,同样没有动静,没有声音。
“问题就在这儿,”伊凡·伊凡内奇重复道,“我们住在空气污浊、拥挤不堪的城市里,写些没用的公文,玩‘文特’牌戏--难道这不是套子?至于我们在游手好闲的懒汉、图谋私利的讼棍和愚蠢无聊的女人们中间消磨了我们的一生,说着并听着各种各样的废话--难道这不是套子?哦,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现在就给您讲一个很有教益的故事。”
“不用了,该睡觉了,”布尔金说,“明天再讲吧。”
两人回到板棚里,在干草上躺下。他们盖上被子,正要朦胧入睡,忽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吧嗒,吧嗒……有人在堆房附近走动:走了一会儿,站住了,不多久又吧嗒吧嗒走起来……狗唔唔地叫起来。
“这是玛芙拉在走动,”布尔金说。
脚步声听不见了。
“看别人作假,听别人说谎,”伊凡·伊凡内奇翻了一个身说,“如若你容忍这种虚伪,别人就管你叫傻瓜。你只好忍气吞声,任人侮辱,不敢公开声称你站在正直自由的人们一边,你只好说谎,陪笑,凡此种种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有个温暖的小窝,捞个分文不值的一官半职!不,再也不能这样生活下去了!”
“哦,您这是另一个话题了,伊凡·伊凡内奇,”教员说,“我们睡觉吧。”
十分钟后,布尔金已经睡着了。伊凡·伊凡内奇却还在不断地翻身叹气。后来他索性爬起来,走到外面,在门口坐下,点起了烟斗。
一八九八年六月十五日
拓展资料:1、《装在套子里的人》是俄国19世纪末期最后一位批判现实主义艺术大师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最杰出的短篇小说之一。当时,俄国新的革命高潮正在酝酿。面对日益壮大的革命力量,沙皇当局便以强化国家机器来维持其统治地位,因此,此时的俄国正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装在套子里的人》中的别里科夫就是一个高尔基作品《海燕》中海鸟与企鹅式的害怕变革,苟且偷安,甚至甘心充当沙皇鹰犬的知识分子形象。
2、文章简介
作者用讽刺手法塑造了一个保守、反动、扼杀一切新思想的“装在套子里的人”的典型形象。这个形象从外表、言论到生活习惯、思维方式,无不是“套子”式的。
他是沙皇专制主义的产物,白色恐怖的时代特征在他身上有着鲜明而深刻的具体体现:他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然而,更为可恨的是,他不仅自己自觉地生活在“套子”里,而且还要把周围的一切都装在“套子”里。作品问世以来,别里科夫已经成为那些害怕新事物,维护旧事物,反对变革、阻碍社会发展的人的代名词。
8、契诃夫的《嫁妆》想表达的是什么?
7契科夫嫁妆主要讲的是:《嫁妆》揭示了一种怪诞的社会现象:物贵于人。奇卡玛索娃的女儿玛涅奇卡行将出嫁,母女俩缝制了许多衣服,但玛涅奇卡不幸离开人世,她的孤苦伶仃、身穿丧服的老母仍在一个劲儿地缝制和置办“嫁妆”。贫乏的生活,空虚的心灵!
9、契诃夫的《嫁妆》有什么寓意?
寓意
《嫁妆》揭来示了又一种怪诞的自社会现象:物贵于人。奇卡玛索娃的女儿玛涅 .契诃夫对生活的观察、理解和发掘更加深刻。在他的锐利目光下,任何饰有 漂亮外衣的丑、恶都难以隐遁。造成陪衬和对比,目的在于展示形式与内容之脱节和矛盾而造成笑。
爽朗的欢乐、淡淡的幽默和辛辣的讽刺巧妙交织,显示出作家的高超艺术。契诃夫在描绘劳动者时发出的总是善意的和同情的笑声,而他一向冷嘲热讽的则是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丑恶现象。契诃夫的笑再一次证明他的创作的民主主义性质。
(9)嫁妆契诃夫套鞋扩展资料
作者简介
契诃夫(1860~1904)全名叫安东·巴浦洛维奇·契河夫,19世纪末俄国具有世界声誉的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幽默讽刺大师、短篇小说的巨匠、著名剧作家,以短篇小说和莫泊桑齐名,他们和欧·亨利一起并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之王”。
他一生创作了七八百篇短篇小说,还写了一些中篇小说和剧本。作品大多数取材于中等阶层的“小人物”的平凡生活,揭露了反动统治阶级的残暴,抨击了沙皇的专制制度。代表作有短篇小说《变色龙》《凡卡》《装在套子里的人》《公务员之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