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y樂天給蘇子結婚沒
1、關於蘇子詹生平的傳記
《蘇東坡傳》,作者林語堂。書中講述蘇東坡是一個無可救葯的樂天派、一個偉大的人道主義者、一個百姓的朋友、一個大文豪、大書法家、創新的畫家、造酒試驗家、一個工程師、一個廳配歷憎恨清教徒主義的人、一位瑜伽修行者、扮搜一位佛教徒賣亮、一位巨儒、一位政治家、一個皇帝的秘書、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專唱反調的人。一個月夜徘徊者、一個詩人、一個小丑。但是這還不足以道出蘇東坡的全部……蘇東坡比中國其他的詩人更具有多面性天才的豐富感、變化感和幽默感,智能優異,心靈卻像天真的小孩——這種混合等於耶穌所謂蛇的智慧加上鴿子的溫文。
望採納,O(∩_∩)O謝謝
2、蘇軾在《前赤壁賦》中自稱蘇子,是不是不合適啊?
是,子還是多用於別人的敬稱,自稱的話可能更像是絕啟自嘲或調侃,這輪租其實也符合蘇軾的樂天不羈的性格,後人很並桐如多附會蘇子稱謂也有合理性,搞得一本正經的理論依據,恐怕蘇軾得知後又要笑得不行。
3、作者為什麼稱蘇東坡為蘇子而不是蘇東坡或蘇軾
蘇軾姓蘇名軾。其父蘇洵曾揭示其取名本旨雲:「輪福蓋軫,皆有職乎。車而軾,獨若無所為者。雖然,去軾則吾未見其為完車也。軾乎,吾懼汝之不外飾也。」(《嘉佐集·名二子說》取名似乎暗含有「促其自勵以成大器」之意。蘇軾與其父蘇洵、弟蘇轍,世人合稱「三蘇」。宋王辟之《澠水燕談錄》雲:「蘇氏文章擅天下,目其文曰三蘇。」洵為老蘇,軾為大蘇,轍為小蘇。清人張鵬翮撰其三蘇祠聯曰:「一門父子三詞客,千古文章四大家。」把韓愈、柳宗元、歐陽修、蘇軾稱為「四大家」。蘇軾的稱謂約有數十種,今據冉先生《蘇軾的稱謂》擇其主要者加以補充說明,並作一點考證,略述於後。
宋人陳師道《後山詞話》雲:「退之以文為詩,子瞻以詩為詞。」「退之」即韓愈之字,子瞻即蘇軾之字。《白虎通德論》指出「聞其名即知其字,聞其字即知名」。可見字和名大都互相關聯。「瞻」者「遠望」也,蓋取義於《左傳》「登軾而望之」。蘇軾雖叫「大蘇」,但他不是蘇洵長子,還有一兄名「景先」,在蘇軾三歲那一年(肢備1038)夭折鉛飢基,因此,蘇軾又有一字「和仲」,跟名失掉關聯。後人稱他「長公」,純屬敬稱。「長公」「次公」「少公」與「伯」「仲」「季」排行呼名相類。晁補之《同魯直和普安院壁上蘇公詩》雲:「龍蛇動屋壁,知有長公詩。」因此,明人編有《蘇長公合作》《蘇長公表啟》《蘇長公文燧》等書。
蘇軾因「烏台詩案」被貶官黃州。友人馬正卿為他在郡中請得「故營地數十畝,使得躬耕其中」。他為這塊山下荒地取名「東坡」,又自號「東坡居士」。據考,宋人周必大《二老堂詩話》雲:「白樂天為州刺史,有《東坡種花》二詩,又有《步東坡》詩,雲:『朝上東坡步,夕上東坡步;東坡何所愛,愛此新成樹。』本朝蘇文忠公……謫居黃州,始號東坡,其願必起於樂天忠州之作也。」「東坡」之稱,乃襲用白樂天的原名。
然而,稱謂「東坡」者眾。如陸游〈〈渭南文集〉〉稱:「世言東坡不能歌,故所作樂府辭多不協律」;而元好問〈〈新鮮樂府引〉〉則稱:「自東坡一出……真有『一洗萬古凡馬空』氣象!」「東坡」見於褒貶文辭之中。又如陳廷焯〈〈雲韶集〉〉雲:「東坡詞極名士之雅,稼軒詞極英雄之氣。」王國維〈〈人間詞話〉〉雲:「東坡之詞曠,稼軒之詞豪。」「東坡」見於蘇辛並稱之中。同時,連蘇軾自己撰文也常稱「東坡」。如〈〈朝雲墓誌銘〉〉雲:「東坡侍妾曰朝雲,字子霞,姓王氏,錢塘人。敏而好義,事先生二十有四年,忠敬若一。」文中「東坡」代替了「余」之稱謂。
後來他又「得廢圃於東坡之脅,築而垣之,葺堂五間。堂成於雪中,因繪雪於四壁,榜曰東坡雪堂。」(引自王文誥《蘇詩總案》卷二十一)南宋王十朋《游東坡十一絕》雲:「我宋人才盛元佑,玉堂人是雪堂人。」「雪堂」可算是蘇軾的別了。
清人鄭文焯在《東坡樂府》中評蘇軾《水調歌頭》之詞,謂其「發端從太白仙心脫化,頓成奇逸之筆」;劉熙載《藝概》卷四里又說蘇軾之詞「具神仙出世之姿」。於是有人常譽稱蘇軾為「仙坡」。元好問《奚官牧馬圖息軒畫》雲:「奚官有知應解笑,世無坡仙誰賞音?」黃升《花庵詞選》論陳與義詞,曾雲:「識者謂其可摩坡仙之壘也。」有人將「坡仙」改作「蘇仙」,同樣是譽稱。黃庭堅《次韻宋懋宗三月十四槐謹日到西池都人盛觀翰林公出邀詩》雲:「還作遨頭驚俗眼,風流文物屬蘇仙。」
蘇軾一生,歷盡坎坷,晚年流放嶺南,後雖遇大赦,但病卒於常州。直到南宋孝宗朝(1163),才給予平冤昭雪,恢復名譽,並贈太師,謚號文忠。(見《宋史。孝宗本紀》)後人遂稱蘇軾為「蘇文忠公」。清人王鵬運《半老塘遺稿》雲:「北宋人詞……惟蘇文忠公之清雅,瓊乎軼塵超跡,令人無從趨步。」上述《二老堂詩話》中亦有此稱。
另外,蘇軾還有自稱「蘇子」,省稱「蘇」或「蘇氏」,尊重之稱「蘇公」、「坡公」或「坡老」,清雅之稱「鐵冠道人」,地望代稱「眉山公」,官爵代稱「蘇翰林」,知府代稱「蘇徐州」等等。在特定情況下使用之稱謂,名目繁多,不遑枚舉,這里不再贅述。
4、高分求「知足常樂」類的詩詞。
蘇軾《前赤壁賦》
蘇子曰:「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歸去來兮辭》, 選自《陶淵明集》。
陶潛,字元亮,一字淵明,私謚靖節。東晉大詩人,生活在政治混亂、社會動盪的時期。在傳統道德理想消失殆盡之際,厭棄仕途,隱遁山林,在自然中尋找精神的慰藉。
本文敘述了他辭官歸隱後的生活情趣和內心感受,表達了作者潔身自好、不同流合污的精神情操,通過描寫具體的景物和活動,創造出一種寧靜恬適、樂天自然的意境,寄託了他的生活理想。本文在文體上屬於辭賦,但語言淺鮮,辭意暢達,匠心獨運而又通脫自然,感情真摯,意境深遠,有很強的感染力。歐陽修甚至說「兩晉無文章,惟《歸去來兮》而已」。
原文
序
余家貧,耕植不足以自給。幼稚盈室〔1〕,瓶無儲粟〔2〕,生生所資〔3〕,未見其術〔4〕。親故多勸余為長吏〔5〕,脫然有懷〔6〕,求之靡途〔7〕。會有四方之事〔8〕,諸侯以惠愛為德〔9〕,家叔以余貧苦〔10〕,遂見用於小邑。於時風波未靜〔11〕,心憚遠役。彭澤去家百里〔12〕,公田之利,足以為酒,故便求之。及少日,眷然有歸歟之情〔13〕。何則?質性自然〔14〕,非矯厲所得;飢凍雖切,違己交病〔15〕。嘗從人事〔16〕,皆口腹自役〔17〕;於是悵然慷慨,深愧平生之志。猶望一稔〔18〕,當斂裳宵逝〔19〕。尋程氏妹喪於武昌〔20〕,情在駿奔〔21〕,自免去職。仲秋至冬〔22〕,在官八十餘日。因事順心,命篇曰《歸去來兮》。乙巳歲十一月也〔23〕。
正文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24〕!既自以心為形役〔25〕,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26〕。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舟遙遙以輕颺〔27〕,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乃瞻衡宇〔28〕,載欣載奔〔29〕。僮僕歡迎,稚子候門。三徑就荒〔30〕,松菊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31〕。倚南窗以寄傲〔32〕,審容膝之易安〔33〕。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而常關。策扶老以流憩〔34〕,時矯首而遐觀〔35〕。雲無心以出岫〔36〕,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以將冊仔慎入〔37〕,撫孤松而盤桓。
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游。世與我而相違,復駕言兮焉求〔38〕!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農人告余以春及,將有事於西疇〔39〕。或命巾車〔40〕,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41〕,亦崎嶇而經丘。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善萬物之得時〔42〕,感吾戚和生之行休〔43〕。
已矣乎〔44〕!寓形宇內復幾時〔45〕,曷不委心任去留〔46〕?胡為乎遑遑欲何之〔47〕?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48〕。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49〕。登東皋以舒嘯〔50〕,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51〕,樂夫天命復奚疑!
——選自中華書局排印本《陶淵明集》
注釋
〔1〕幼稚:指孩童。〔2〕瓶:指盛米用的陶制容器、如甏,瓮之類。〔3〕生生:猶言維持生計。前一「生」字為動詞,後一「生」字為名詞。〔4〕術:方法。〔5〕長吏:較高職位的縣吏。指小官。〔6〕脫然:猶言豁然。有懷:有做官的念頭。〔7〕靡途:沒有門路。〔8〕四方之事:指出使外地的事情。〔9〕諸侯:指州郡長官。〔10〕家叔:指陶夔,曾任太常卿。〔11〕風波:指軍閥混戰。〔12〕彭澤:縣名。在今江西省湖口縣東。〔13〕眷然:依戀的樣子。歸歟之情:回去的心情。語本《論語·公冶長》:「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人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14〕質性:本性。〔15〕違己:違反自己本心。交病:指思想上遭受痛苦。〔16〕從人事:從事於仕途中的人事交往。指做官。〔17〕口腹自役:為了滿足口腹的需要而驅使自己。〔18〕一稔(rěn忍):公田收獲一次。稔,穀物成熟。〔19〕斂裳:收拾行裝。〔20〕尋:不久。程氏妹:嫁給程家的妹妹。武昌:今湖北省鄂城縣。〔21〕駿奔:急著前去奔喪。〔22〕仲秋:農歷八月。〔23〕乙巳歲:晉安帝義熙元年〔405)。〔24〕胡:何,為什麼。〔25〕州敬以心為形役:讓心志被形體所驅使。〔26〕「悟已往」二句:語本《論語·微子》:「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諫:止,挽救。來者:指未來的事情。追:來得及彌補。〔27〕遙遙:漂盪:颺(yáng揚):飄揚。形容船駛行輕快。〔28〕瞻:望見。衡宇:猶衡門。橫木為門,形容房屋簡陋。〔29〕載:語助詞,有「且」、「乃」的意思。〔30〕三徑:漢代蔣詡隱居後,在屋前竹下開了三條小路,只與隱士求仲、羊仲二人交往。〔31〕眄(miàn面):斜視。柯:樹枝。〔32〕寄傲:寄託傲世的情緒。〔33〕審:明白,深知。容膝:形容居室狹小,僅能容膝。〔34〕策:拄著。扶老:手杖。流:周遊。〔35〕矯首:抬頭。遐(xiá俠)觀:遠望。〔36〕岫(xiù袖):山峰。〔37〕景:日光。翳(yì義)翳:陰暗的樣子。〔38〕言:語助詞。焉求:何求。〔39〕疇(chóu愁):田地。〔40〕巾車:有篷幕的車子。〔41〕窈窕(yǎo tiǎo咬脁):幽深的樣子。〔42〕善:羨慕。〔43〕行休:將要終止。指死亡。〔44〕已矣乎:猶言算了吧。〔45〕寓形宇內:寄身於天地之間。〔46〕曷不:何不。委心:隨自己的心意。去留:指生死。〔47〕遑遑:心神不定的樣子。何之:到哪裡去。〔48〕帝鄉:天帝之鄉。指仙境。〔49〕植杖:把手杖放在旁邊。耘(yún雲):田地里除草。耔(zǐ子):在苗根培土。〔50〕皋(gāo高):水邊高地。舒嘯:放聲長嘯。「嘯」是撮口發出長而清越的聲音。〔51〕乘化:隨順著大自然的運轉變化。歸盡:歸向死亡。
譯文
我家貧窮,種田不能夠自給。孩子很多,米缸里沒有存糧,維持生活所需的一切,沒有辦法解決。親友大都勸我去做官,我心裡也有這個念頭,可是求官缺少門路。正趕上有奉使外出的關使,蒙江洲刺史對我的厚愛,叔父也因為我家境貧苦(替我設法),我就被委任到小縣做官。那時社會上動盪不安,心裡懼怕到遠地當官。彭澤縣離家一百里,公田收獲的糧食,足夠造酒飲用,所以就請求去那裡。等到過了一些日子,便產生了留戀故園的懷鄉感情。那是為什麼?本性任其自然,這是勉強不得的;飢寒雖然來得急迫,但是違背本意去做官,身心都感痛苦。過去為官做事,都是為了吃飯而役使自己。於是惆悵感慨,深深有愧於平生的志願。仍然希望任職一年,便收拾行裝連夜離去。不久,嫁到程家的妹妹在武昌去世,一心想著趕快去奔喪,自己請求免去官職。自立秋第二個月到冬天,在職共80多天。就著這件事陳述自己的心意,寫了一篇文章,題目叫《歸去來兮》。這時候正是已巳年(晉安帝義熙元年)十一月。
回去吧,田園快要荒蕪了,為什麼還不回!既然自認為心志被形體所役使,又為什麼惆悵而獨自傷悲?認識到過去的錯誤已經不可挽回,知道未來的事還來得及補救。實在是誤入迷途還不算太遠,已經覺悟到今天「是」而昨天「非」。船在水面輕輕地飄盪著前進,微風徐徐地吹動著上衣。向行人打聽前面的道路,遺憾的是天剛剛放亮。
剛剛看見了自家的房子,一邊高興,一邊奔跑。童僕歡喜地前來迎接,幼兒迎候在家門。庭院小路雖將荒蕪,卻喜園中松菊還存。我拉著幼兒走進內室,屋裡擺著盛滿酒的酒樽。拿過酒壺酒杯來自斟自飲,看看院子里的樹木,覺得很愉快。靠著南窗寄託著我的傲世情懷,深知住在小屋裡反而容易安適。天天在園子里散步自成樂趣,盡管設有園門卻常常閉關。拄著手杖或漫步或悠閑地隨處休息,不時地抬起頭來向遠處看看。雲煙自然而然地從山洞飄出,鳥兒飛倦了也知道回還。日光漸暗太陽將快要下山,我撫摸著孤松而流連忘返。
回去吧,讓我同外界斷絕交遊。既然世俗與我乖違相悖,我還駕車出遊有什麼可求?親戚間說說知心話兒叫人心情歡悅,撫琴讀書可藉以解悶消愁。農人們告訴我春天已經來臨,我將要到西邊去耕耘田畝。有時坐著有布篷的小車,有時劃著一隻小船。即探尋幽深曲折的山溝,也經過道路崎嶇的小丘。樹木長得欣欣向榮,泉水開始涓涓奔流。羨慕萬物恰逢繁榮滋長的季節,感嘆我的一生將要結束。
算了吧!身體寄託在天地間還能有多少時候(活在世上還能有多久)?為什麼不隨心所欲,聽憑自然地生死?為什麼心神不定啊,想要到哪裡去?企求富貴不是我的心願,修仙成神是沒有希望的。愛惜美好的時光,獨自外出。有時扶著拐杖除草培苗。登上東邊的高岡,放聲呼嘯。面對清清的流水吟誦詩篇。姑且順隨自然的變化,度到生命的盡頭。樂安天命,還有什麼可疑慮的呢?
賞析
讀《歸去來兮辭》,並不能給人一種輕松感,因為在詩人看似逍遙的背後是一種憂愁和無奈。陶淵明本質上不是一個只喜歡遊山玩水而不關心時事的純隱士,雖然他說「性本愛丘山」,但他的骨子裡是想有益於社會的。魯迅先生在談到陶淵明時說:「就是詩,除論客所佩服的『悠然見南山』之外,也還有『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之類的『金剛怒目』式,在證明著他並非整天整夜的飄飄然。」(《題未定草》)透過「請息交以絕游」、「世與我而相違」這些憤激之語,我們感到了沉重。
《歸去來兮辭》的寫景是實寫還是虛寫?錢鍾書先生說:「《序》稱《辭》作於十一月,尚在仲冬;倘為追述、直錄,豈有『木欣欣以向榮』,『善萬物之得時』等物色?亦豈有『農人告余以春及,將有事於西疇』、『或植杖以耘耔』等人事?其為未歸前之想像,不言而可喻矣。」(參見錢鍾書《管錐編》1225~1226,中華書局,1979)如此說來,本文第一大寫作特色就是想像。作者寫的不是眼前之景,而是想像之景,心中之景。那麼,寫心中之景與眼前之景有什麼不同嗎?眼前之景,為目之所見,先有其景後有其文,文景相符,重在寫真;心中之景,為創造之景,隨心之所好,隨情之所至,心到景到,未必有其景,有其景則未必符其實,抒情表意而已。
本文語言十分精美。詩句以六字句為主,間以三字句、四字句、七字句和八字句,朗朗上口,韻律悠揚。句中趁以「之」、「以」、「而」等字,舒緩雅緻。有時用疊音詞,音樂感很強。如「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多用對偶句,或正對,或反對,都恰到好處。描寫和抒情、議論相結合,時而寫景,時而抒情,時而議論,有景,有情,有理,有趣。
語文人生 ·最後說明一點,就是陶淵明雖然歸隱田園,且不論他這種做法是積極還是消極,但他畢竟不同於勞動人民。他寫《歸園田居》也罷,寫《歸去來兮辭》也罷,實際上是那個時代的一種現象,歸隱田園的也並非他一人。然而他的歸隱造就了一個文學家,形成了一種文學風格,在中國文學史上熠熠生輝,光照千秋。歐陽修說:「晉無文章,惟陶淵明《歸去來兮辭》一篇而已。」此話雖過,但可以見出它在文學史中的地位。
雖 為 不 得 已 而 歸 隱 , 亦 可 視 做 能 知 足 而 為 之 。
5、東坡居士由來是什麼?
蘇軾平生最敬佩的人是白居易,白居易成了他心中的偶像。《蘇軾詩集》有詩雲:「出處依稀似樂天,敢將衰朽較前賢」;又雲:「我似樂天君記取,華顛賞遍洛陽春」。
加上蘇軾和白居易都遭遇彎稿被貶的命運,蘇軾以「東坡」為號,表達了對白居易的敬意。宋洪邁《容齋三筆》卷五《東坡慕樂天》雲:「蘇公賃居黃州,始自稱東坡居士,詳考其意,蓋專慕白樂天而然。」
相關說明
宋代葉夢得《石林燕語》卷十載:「蘇子瞻謫黃州,號『東坡居士』,東坡其所居地也。」「東坡」是蘇軾貶官黃州時所居住的地方。而白居易於陪鬧槐唐元和十三年( 818 )貶任忠州(今重慶市忠縣)刺史,也住在一個叫做「東坡」的地方,在此還蘆友做過許多感人的詩篇。
正因為有如此巧合,蘇軾故而以「東坡」為號。宋代周必大《二老堂詩話》中說:「白樂天為忠州刺史,有《東坡種花》二詩,又有《步東坡》詩,雲:『朝上東坡步,夕上東坡步;東坡何所愛,愛此新成樹。』本朝蘇文忠公不輕許可,獨敬愛樂天……謫居黃州,始號東坡,其原必起於樂天忠州之作也。」
6、蘇軾的詩詞所流露出儒道佛思想
蘇軾懷有輔當今皇帝為聖君的大志,充滿著對自己治國平天下之才的極度自信,突出體現了他的儒家思想,然而,蘇軾一生政治失意、仕途受挫、生活落魄,空有滿腹才學卻報國無門。使他陷入苦悶、迷惘、感慨和悲傷。於是,當蘇軾遭遇接連的挫敗和打擊腔納孫,建功立業的壯志難酬,一心所渴求的夢想無法實現的時候,只好「向內」尋求精神的滿足。象歷史上所有封建知識分子一樣,對蘇軾來說,佛老莊禪思想就是最好的慰籍。蘇軾就是在佛老莊禪思想中找回了他的「自我」,找到了「最後的家」,佛老莊禪思想成了他自樂自適的樂園。但是,蘇軾也並非是簡單地拋棄和抉擇,蘇軾對儒、釋、道三家思想的態度是兼收並蓄,融會貫通,為我所用。他對儒、釋、道三家,均有吸收,有批判。在積極從政和遭貶失意的不同時期,因處於順境茄搏和逆境的不同,又有不同的表現;同時,他對三家又有意地加以調和,形成達觀自適的獨特思想。這種思想在蘇軾謫居黃州期間所作的幾篇赤壁詩文(《前赤壁賦》,《後赤壁賦》,《念奴嬌•赤壁懷古》)中有集中體現。三篇赤壁文代表了蘇軾一生文學最高成就,同時也是窺悉蘇軾思想的一條管道。
關鍵詞:儒家 道家 釋家 儒道互補 達觀
蘇軾(1037—1101)字子瞻,號東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屬四川)人。是我國北宋中期的文學巨匠,繼歐陽修之後的文壇領袖,唐宋八伍鏈大家之首。學識淵博、多才多藝,詩、詞、文、書、畫都是一代大師。其作品風格豪邁豁達,為文奔放不羈,為詩揮灑自如,為詞豪放清曠、慷慨激越,南宋辛棄疾繼承並發展了蘇詞風格,形成了「蘇辛」豪放詞派。蘇軾一生所創作的無數篇章為人們世代傳唱;他獨特的人格魅力為人們所傾倒;他傳奇、曲折的人生經歷更是吸引了無數文人為之嗟嘆、為之津津樂道。
綜觀蘇軾一生文學創作,無不與他的生活道路和思想狀況息息相關。代表蘇軾一生文學最高成就的幾篇赤壁詩文(《前赤壁賦》,《後赤壁賦》,《念奴嬌•赤壁懷古》),是在他謫居黃州期間所作。提起赤壁,不能不想到三國時期的赤壁之戰,李白《赤壁歌送別》有「二龍爭戰決雌雄,赤壁樓船掃地空。烈火張天照雲海,周瑜於此破曹公」之句,描寫了當時赤壁之戰的景況,然而,三國時赤壁之戰的所在地,卻眾說歧異,有黃州、嘉魚、江夏、漢陽、漢川五說,有人認為蘇軾所寫黃州赤壁並非三國時周瑜敗曹之地,並由此引出「文赤壁」「武赤壁」之說;也有人認為蘇軾黃州憑吊抒懷是不錯的,周瑜放的沖天大火正在此處。本篇文章,暫且不去管它,但蘇軾對赤壁的情有獨衷是可以肯定的。蘇軾思想豐富博大,他不主一家,兼收並蓄,歷來研究其思想者可謂多矣。本人在此欲以蘇軾的這幾篇赤壁詩文來談談蘇軾思想,以求窺一斑而知全豹,請老師批評指正。
一、儒 —— 一生無法割捨的追求
蘇軾走過的地方很多,為何赤壁能給他如此巨大的震動呢?究其根由,仍然是與蘇軾一生的遭遇、對建功立業的熱望、積極入世、致君堯舜的儒家思想有關。當蘇軾兀立於滾滾奔流的長江之畔時, 「想公瑾之神」,「壯公瑾之業」,感慨萬千。他在《念怒嬌•赤壁懷古》這首詞中藝術性地再現了當年赤壁之戰的壯觀景象,一聲「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響遏行雲。「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俱寫周郎之事,充分表達了自己對英雄周瑜的敬佩之情。當初周瑜少年得志,言談卓絕,在從容談笑之間就消滅了強大的敵軍。而自己身處逆境,空有滿腹才學卻報國無門。此詩飽含了蘇軾對英雄的懷念和對自己的用世之志無法施展的憤慨與失落。
《前赤壁賦》中,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於懷,望美人兮天一方。」我所思慕的人在哪裡呢?在天一方!很明顯,這里美人意下指的就是蘇軾所一心想要報效的朝廷,或者說是神宗皇帝。聽起來好像是纏綿悱惻的情歌,事實上卻是宛轉地泄露出不受重用的郁結,就連吹洞簫而和的客所奏的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好似借簫聲和歌聲向遠在天邊的「美人」傳達自己的思慕之情。
《後赤壁賦》蘇軾著力描寫赤壁之景與自己的行動。文中「攝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虯龍,攀棲鶻之危巢,俯馮夷之幽宮」,也表現出蘇軾的勇氣,與居高臨下的氣勢,寄託著蘇軾的壯志豪情。蘇軾面對月夜山河的蒼茫景色,不禁憂從中來,將鬱抑之情凝聚於長嘯之中,感情由樂轉悲。最後,寫了游後入睡的蘇子在夢鄉中見到了曾經化作孤鶴的道士,在"揖予"、"不答"、"顧笑"的神秘幻覺中,表露了作者本人出世入世思想矛盾所帶來的內心苦悶。政治上屢屢失意的蘇軾很想從山水之樂中尋求超脫,結果非但無濟於事,反而給他心靈深處的創傷又添上新的哀痛。南柯一夢後又回到了令人壓抑的現實。結尾八個字"開戶視之,不見其處"相當迷茫,但還有雙關的含義,表面上像是夢中的道士倏然不見了,更深的內涵卻是"蘇子的前途、理想、追求、抱負又在哪裡呢?
蘇軾的這三篇作品中,儒家用世、渴望建功立業的思想是基礎,無論作者在最後的情緒、思想是如何轉變,都是由於自己壯志難酬,而由此所引發的。理想和現實的矛盾讓他困惑。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從自我嘲諷中流露出對自己經歷的無限感慨和悲傷。我們不難想像,當蘇軾一生遭遇接連的挫敗和打擊,一心所渴求的夢想無法實現的時候,他很自然的要去發泄、或者說調節,然而,這種追求和理想卻是深入骨髓的,自始至終無法改變的,假如有朝一日蘇軾會被朝廷重用,他致君堯舜的思想也會即刻復甦。「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雖為自慰、解脫,但我們不難看出其中隱含的無奈和傷感。其實他心中仍懷著渴望建功立業的偉大抱負。
蘇軾迫慕韓琦、范仲淹、富鄭、歐陽骼等政治與文壇元老,有用世之志。蘇軾早在26歲時即踏上仕途,儒家入世思想本是他的「主心骨」,早年「致君堯舜,此事何難」的豪言壯語,最能代表他對事功的嚮往和追求,蘇軾考試禮部進士的論文《刑賞忠厚之至論》中熱烈贊頌儒家一貫標榜並引以為典範的「堯舜禹湯文武周公成康之際」,提出堅持實行仁政的基本原則:「可以賞,可以無賞,賞之過乎仁;可以罰,可以無罰,罰之過乎義。過乎仁,不失為君子;過乎義,則流入於忍人」。這雖然是參加科舉考試的文章,但確實反映了蘇軾的政治思想,而且這種思想成了他後來一生從政的基本指導思想,是貫徹始終的。在仁途順利時,其銳意進取、濟世報國的入世精神始終十分強勁。蘇軾在其中年政論文章中就曾一再闡發《易經》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思想,希望「天子一日赫然奮其剛健之威」,能動於改革,為變法搖旗吶喊。對於王安石變法,蘇軾雖因過於誇大變法的流弊而持守舊觀點,但在守舊派廢除新法時,他卻不惜丟掉高官厚祿,與司馬光當面頂撞,力言保存免役法之必要。1074年,入仕不久的蘇軾在自杭州通判調密州知州的赴任途中,第一次以豪放詞風寫下了自己的宏大抱負:「當時共客長客,似二陸初來俱少年。致君堯舜,此事何難!用舍其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閑看!身長健,但優游卒歲,且斗尊前!」(《沁園春·赴密州早行馬上寄子由》)詞中抒發了自己欲輔當今皇帝為聖君的大志,充滿著對自己治國平天下之才的極度自信,並表達出一種對自主選擇進退的自豪感。一個才華橫溢、英氣勃發的蘇軾躍然紙上。蘇軾在密州任知州時,一方面從儒家的高度責任感出發,對人民的疾苦表現出深切的關懷和歉疚:「秋禾不滿眼,宿麥種亦稀。永愧此邦人,芒刺在膚肌。平生五千卷,一字不救飢」。(《和孔郎中荊林馬上見寄》)。另一方面他又以古代豪傑自比,表達出強烈的報效國家民族於疆場的願望。「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風。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江城子·密州出獵》)即使在政治上連遭打擊之時,蘇軾的進取精神仍未完全磨滅。謫居海南期間,那時他已是罪廢之人,不在其位也不謀其政了卻仍然寫下了這樣的詞句:「君命重,臣節在。新恩猶可覬,舊學終難改」(《千秋歲·次韻少游》),表達了他不忘自己的使命,雖歷經磨難仍不改報效國家的政治抱負。
二、 佛道——致君堯舜不得的尉籍
隨著宋代以後封建君主個人獨裁的加劇,文人士大夫們的人格被進一步壓縮,其個人的理想往往被至高無上的皇權所粉碎。他們不得不通過恬淡生活的追求以自娛,退隱山林,保持品節,超然於物外。然而,對於不少有志之士來說,一旦有了機會,他們就表現出急切的建功立業之心,為維護封建統治失序而殫思竭慮。這是一種「儒道互補」的人格模式。 蘇軾思想即是這種「儒道互補」的典型,而且蘇軾的思想中在儒道外還有佛家思想。
蘇軾的思想以儒家為主,而道家和佛家卻也與他結下不解之緣。八歲時就曾在天慶觀北極院從道士張易簡讀小學。年輕時就喜歡讀《莊子》,「喟然嘆曰:」吾昔有見於中,口未能言,今見《莊子》,得吾心矣。」可見他對老莊思想是一拍即合,很自然地在內心引起共鳴。不僅對老莊,就是對道教的道術,他從年輕時起也深有愛好,至晚年也沒有改變。謫居惠州時,在《與劉宜翁使君書》中,求劉盡發道術之秘,並希望對方惠贈給他煉成的外丹。在信中說,他「齠齔好道,本不欲婚宦,為父兄所強,一落世網,不能自逭。然未嘗一念忘此心也。」對佛家他也很早就有接觸,年輕時即與蜀中的文雅大師惟度、寶月大師惟簡交往。通判杭州時,喜聽海月大師惠辨說法,頗有感悟。他回憶當時情況說:「每往見師,清坐相對,時一聞言,則百憂冰解,形神俱泰。」到貶居黃州時,他在很長時期中「杜門不出。閑居未免看書,唯佛經以遣日,不復近筆硯矣。」不僅研習佛理,而且在佛教中尋找精神寄託。他在反省往日的「舉意動作」,求「自新之方」時,便「歸誠佛僧,求一洗之」,在近五年的時間里,到城南精舍安國寺,「間一二日輒往,焚香默坐,深自省察,則物我相忘,身心皆空,……一念清凈,染污自落,表裡翛然,無所附麗。私竊樂之。」而愈到晚年,愈是遭遇不幸,在生活上便愈多地吸收佛、老思想,作為處逆為順、安以自適的一種手段。他齊生死,一毀譽,輕富貴,善處窮,隨緣自適,超然物外,更加努力追求「物我相忘,身心皆空」的境界。如他在給子由書中所說的:「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無別勝解。」所謂「但盡凡心」,就是他所追求的「以時自娛」,而「所謂自娛者,亦非世俗之樂,但胸中廓然無一物,即天壤之內,山川草木蟲魚之類,皆可作樂事也。」而這種人生態度的基礎,便是道家和佛家的思想。
蘇軾在黃州時,政治失意、仕途受挫、生活落魄,使他陷入苦悶與迷惘。怎麼辦?進即不成,那就退吧。正是這種苦痛,使蘇軾的思想「向內轉」,建功立業的壯志難酬,只好「向內」尋求精神的滿足。象歷史上所有封建知識分子一樣,對蘇軾來說,佛老莊禪思想就是最好的慰籍。蘇軾就是在佛老莊禪思想中找回了他的「自我」,找到了「最後的家」,佛老莊禪思想成了他自樂自適的樂園。蘇軾雖然在政治上屢遭挫折,但是並沒有走上「傷感」的道路,關鍵是有佛老莊禪思想的支撐。在自然、自由的誘惑下,蘇軾的一生,尋山、尋僧,在自然山水中徜徉,目的就是在現實生活的缺憾之外,尋找一種精神的彌補。這時,佛道思想就成了他退的精神依靠。人是需要調節的,此時,佛道就是蘇軾的調節。感懷周郎雄姿英發,自己潦倒失意,於是想到「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於是「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赤壁泛舟,「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月出東山,白露橫江」,給他郁悶、郁積的心靈帶來了舒暢和灑脫,感覺自己「馮虛御風,羽化登仙」。「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道家的尋仙訪道的思想又湧上了詩人的心。《前赤壁賦》中的「水月」意象也是很典型的道家思想,蘇軾以水月之喻,藉助莊子的相對主義的觀點,闡述了變與不變的關系。「逝者如斯,(寫水的變)而未嘗往也;(寫水的不變)盈虛者如彼。(寫月的變)而卒莫消長也。(寫月的不變)所以,從變化的角度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而從不變的角度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這一段實際上反映了蘇軾的思想,文章中 既有人生短暫若蜉蝣的消極思想,又有萬物無盡,遺世獨立的達觀思想,這一段也可看出蘇軾所受老莊佛禪的影響,常常透過無限的宇宙空間來體驗人生,觀照自然。本賦寫於作者被貶黃州之時,水月之喻,正是作者以曠達(與客共享清風明月)掩蔽無奈的特定心情寫照。 現實中的「水月」是實在的,靜謐柔和,歷史中的「水月」蒼涼凄婉,藉此憑弔古人,而最後作者上升到哲理上, 「寧固窮以濟意,不委屈而累己」,蘇軾找到了生活快樂和心靈安慰的較為現實的途徑。無論人生的感嘆或政治的憂傷,都在對自然和對山水的愛戀中得到了休憩。自然山水融入蘇軾的生活、興趣、情感中。秋風秋月、平疇曠野,極其普通的景色在這里都充滿了生命和情意,道化自然,物我兩忘。借水月之景,巧妙地表達了作者由樂而悲、由悲而喜的解脫過程,情感的起伏變化既表達了作者的苦悶和不平,又表現了作者在失意後善於自我解脫的曠達胸懷,其情深沉蘊藉。在佛家的思想里,人的命運是早就安排好的,在失意之時,蘇軾的心裡也浮出了這樣的念頭:「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而這時只有「江上之清風,山間之明月」,才是「取之無禁,用之不竭」的。佛家思想天地本是一體,物我本是一源,於見山見水中去大徹大悟,山水之中充滿了禪意,充滿了佛的智慧。走在黃州城外的蘇軾這時就將所有的情感都寄於山水之中,去體會生命中的頓悟。三個月後,「是歲十月之望」,蘇軾重遊赤壁寫下了《後赤壁賦》以抒前賦未盡之意。此次登臨赤壁,蘇軾超塵脫俗、虛無縹緲的思想則在文中更加鮮明、突出。前面一詞一賦,始終兼有懷古傷今,感奮激發之情,而在後賦里,作者對當年赤壁之戰的宏圖奇景隻字未提,既沒了感奮色彩,也不為周郎的年輕有為而激動,煞似看破紅塵。「江流有聲,斷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賦中句句冬景,字字悠閑,寫到最後,竟然有「翅如車輪,玄裳縞衣,戛然長鳴」之「孤鶴」掠舟而飛;又有道士化鶴,夢中顯形之幻覺。寫得神乎其神,迷離恍惚,真如羽化登仙之境了。文章之末,有「道士顧笑,予亦驚寤。開戶視之,不見其處」的縹渺禪意。《古文觀止》比較兩賦曰:前賦「寫實情實景,從『樂』字領出歌來」;後賦「作幻境幻想,從『樂』字領出嘆來」。
三、達觀——儒道佛融合互補的結果
正如許多論者所言,蘇軾在赤壁三詠中的確流露了濃重的佛老思想,流露了出世、退隱的意願。晁補之在《續離騷敘》雲:「公謫黃岡,數游赤壁下,蓋無意於世矣,觀江濤洶涌,慨然懷古,尤壯瑜而賦之。」吳楚材、吳調侯在《古文觀止》中認為讀《前赤壁賦》、《後赤壁賦》兩賦,「勝讀南華一部」。李澤厚先生將此提到美學、哲學的高度進行分析,認為表現了「整個人生空漠之感」,表現了「對整個存在、宇宙、人生、社會的懷疑、厭倦、無所希冀、無所寄託的深沉喟嘆」。但蘇軾一生並未退隱,也從未真正歸田,他清楚地知道,對政治的退避是可能做到的,而對社會的退避實際上是不可能做到的,就像人不能拔著自己的頭發離開地球一樣,因此「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是不可能實現的。他思想的獨特之處就在與他將儒道佛三者融合互補,形成了寵辱不驚,進退自如的達觀。蘇軾對儒、釋、道三家思想的態度是兼收並蓄,融會貫通,為我所用。他對儒家有吸收,也有批判;對釋、道二家,也是有吸收,有批判。但在積極從政和遭貶失意的不同時期,因處於順境和逆境的不同,又有不完全相同的表現;同時,他對三家又有意地加以調和。
1、對三家的吸收中也有批判
首先, 他對儒學是有所批判,有所強調的。他批判儒者強調性而忽視情。在《韓愈論》中他說:「儒者之患,患在於論性,以為喜怒哀樂皆出於情,而非性之所有。夫有喜有怒,而後有仁義,有哀有樂,而後有禮樂。以為仁義禮樂皆出於情而非性,則是相率而叛聖人之教也。老子曰:『能嬰兒乎?』喜怒哀樂,苟不出乎性而出乎情,則是相率而為老子之『嬰兒』也。」但他反對空談性,反對把情和性對立起來,「離性以為情」。他認為儒學是近於人情的。在《中庸論》中他說:「夫六經之道,自本而觀之,則皆出於人情。」又在《詩論》中說:「夫六經之道,惟其近於人情,是以久傳而不廢。」
蘇軾並未完全「無意於世」,他還是有所希冀、有所寄託的,佛老思想只是他應付嚴酷的政治環境和困頓生活的武器,解決內心矛盾沖突的方法。蘇軾學習和吸收佛老思想,並不是為了避世,更不是出於一種人生幻滅,而是體現為一種人生追求。可以說,這是一種高層次的精神追求,是超世俗、超功利的。他是吸收佛老思想中他認為有用的部分,並加以改造利用,以構建他的一種理想的人生境界。這種境界是超脫的,因而也是自由的;它的積極的意義在於,體現為一種人生境界的升華。他在《答畢仲舉》中曾說:「學佛老者,本期於靜而達。靜似懶,達似放。學者或未至其所期,而先得其所似,不為無害。」這里講的「靜」和「達」,就是一種高層次的人生境界。這種境界,第一個層面可以理解為是一種對世俗人生的超脫。名利、窮達、榮辱、貴賤、得失、憂喜、苦樂等等,都是人生現實慾念所生出的一種羈絆和枷鎖,到了「靜」和「達」的境界,就從這種羈絆和枷鎖中解脫出來了。第二個層面,可以理解為達到一種自由的境界,人的精神世界因此而變得無比的開闊和廣大,可以不受塵世的污染,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包括極痛、極苦、極悲的境況之中)都能處之泰然,甚至得到一種愉悅和歡樂,得到一種至高無上的享受。但這種境界,在實際上充滿傾軋、爭斗、殘害、悲苦、煩惱等等的塵世中,是很難找到,也是很難實現的。因此,這種人生追求,常常只能是一種精神的寄託或理想,或者說只是一種想像,而作為一個詩人,這種追求和想像熔鑄在他創作中,就變為一種藝術創造。《赤壁懷古》、《前赤壁賦》、《後赤壁賦》中所創造的,就是這種不受外物羈絆的、超曠的、自由人生的境界。這是一種人生追求的藝術化,他所創造的,既是藝術境界,也是精神境界。不過,從表面的超脫中,我們仍然能看到隱含其中的人生的憂苦。在「靜」與「達」中,身處現實世界中的詩人,也不免時時露出掙扎的痕跡。
蘇軾學習佛、老思想,雖然是想達到「物我兩忘,身心皆空」的境地,而實際上卻是達不到的。對於一般學佛、學道者的玄虛莫測,他是揚棄的;他所重視和吸取的,是比較切近人生的實用的一面。所以他說:「佛書舊亦嘗看,但暗塞不能通其妙,獨時取其粗淺假說以自洗濯……若世之君子,所謂超然玄悟者,仆不識也。」在本為玄虛縹緲的佛老思想中去追求一種簡易、粗淺、實用,這是蘇軾學佛學老的獨特態度,也是他能將三家思想融通的又一方面。他同陳述古談禪理,曾有極風趣的「龍肉」和「豬肉」之比,是很說明問題的。陳批評他所理解的禪理過於粗淺,而禪理照陳看來是比較玄妙精深的;蘇軾就將粗淺的比作「豬肉」,將精妙的比作「龍肉」,說:「然公終日說龍肉,不如仆之食豬肉實美而真飽也。」當然,蘇軾並不是一點沒有受到佛家和道家的虛空、命定論等思想和人生觀的影響,事實上這種影響也是常常不自覺地流露出來的。如下面這樣的詩句在他的詩集中就為數並不算很少:「浮生知幾何,僅熟一釜羹。那於信仰間,用此委曲情。」(《次丹元姚先生韻》)「富貴本無定,世人自榮枯。」(《浰陽早發》)「寵辱能幾何,悲歡浩無垠。回視人世間,了無一事真。」(《用前韻再和孫志舉》)等等。由此可見,他對佛老思想和對儒家思想的態度是基本上一樣的,即為我所用,從自我需要出發,加以利用和改造。
2、儒、道、釋的融合
從對社會人生的基本態度看,儒家思想的基本傾向是積極入世的,而釋、道思想的主要傾向則是消極出世的,兩者之間顯然存在著矛盾。蘇軾看到這種矛盾,在他政治上奮發有為、想望實現他經世濟民的政治思想時,他曾經批判過釋、道思想。但在他處於逆境時,即經世濟民的政治理想難於實現而個人又遭受到排斥打擊時,則又更多地接受清靜無為,超然物外的思想,在釋、道思想中找到精神的寄託。在《醉白堂記》一文中,他借稱頌韓琦來表現自己的處世態度:「方其寓形於一醉也,齊得喪,忘禍福,混貴賤,等賢愚,同乎萬物而與造物游,非獨自比於樂天而已。」這完全是用莊子「萬物齊一」的思想來求得精神上的解脫。《莊子·齊物論》主張齊是非,齊彼此,齊物我,齊壽夭,認為「道未始有封」,即認為道是沒有界限差別的,認為任何事物的差別和人們認識的是非,都是相對的。蘇軾所表現的,實際上就是莊子的相對主義哲學。而在《超然台記》一文中,他更闡發和推崇那種超然物外的思想,他說:「人之所欲無窮,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盡。美惡之辨戰乎中,而去取之擇交乎前,則可樂者常少,而可悲者常多。是謂求禍而辭福。……彼游於物之內,而不游於物之外。物非有大小也,自其內而觀之,未有不高且大者也。」他認為美惡齊一,因而無所謂「去取之擇」,這樣就可以「游於物之外」了。而他之能「無往而不樂者,蓋游於物之外也。」可見他的樂天派的性格和生活態度,確實跟莊子齊生死、齊得喪、等富貴的思想是分不開的。但這種思想主要表現在人生態度和處世哲學上,而且主要在身處逆境需要排解內心苦惱的時候;而在牽涉到政治,牽涉到國家的治亂興亡時,他又是排斥和批判佛、老的。
蘇軾對於儒道釋三家都有著相當深度的研究,於是在不知不覺中滲入到他的思想中,而他自己則始終在三者之間徘徊。佛家要求人以出世之身懷入世之心,道家提倡人以入世之身行出世之事,而儒家則事以入世之身行入世之事。蘇軾在當時那個處境,應該還是很想入世,濟世為懷的。但是現實不允許他太過積極地入世——太多的人在等著抓他的痛腳呢。而他也不會將有用之軀投入空門中,更不會傻傻的慢慢的將入世之心變成出世之心。所以他選擇了一個聰明而折中的態度:以半出世之身懷入世之心行入世之事。他所行之事已經是需要相當強硬的行為的了,如果連當時的人生態度都是相當強硬的話,那就非常偏激和危險了。正是有些消極的思想中和了他的行為,使他保持著相當程度的理性;也正是隨遇而安的思想,才能讓他安於被貶,不會不斷地強烈地期望復官、復俸;才會開始反躬自省,開始思考;才會出現像前後《赤壁賦》這樣光芒四射的作品,才會將他的人格、他的思想、他的內涵完全提升到一個新的境界。
他調和儒學和佛、老思想之間的差別和矛盾。他認為佛、老思想同儒家思想並不是完全對立的,而有其相通之處。在《上清儲祥宮碑》一文中,他說:「道家者流,本出於黃帝老子。其道以清靜無為為宗,以虛明應物為用,以慈儉不爭為行。合於《周易》『何思何慮』、《論語》『仁者靜壽』之說,如是而已。」他批評《史記》中所說莊子詆訾孔子之徒是並不真正了解莊子,實際上「莊子蓋助孔子者」。「莊子之言,皆實予,而文不予(意即實際上贊同而文辭上不贊同),陽擠而陰助之。」在《南華長老題名記》一文中,他甚至認為「儒釋不謀而同」,「相反而相為用」,並且肯定南華長老認為佛家雖是出世的,但與入世的儒家實際相通不悖的思想:「宰官行世間法,沙門行出世間法,世間即出世間,等無有二。」本來是很不相同的,他卻極力調和,可見他在自己的思想中是要努力使儒、釋、道三家熔於一爐。對韓愈他是十分尊崇的,卻批評他固守孔孟而不能吸收楊、墨、佛、老之學。他說:「韓愈之於聖人之道,蓋亦知好其名矣,而未能樂其實。何者?其為論甚高,其待孔子、孟軻甚尊,而拒楊、墨、佛、老甚嚴。此其用力,亦不可謂不至也。然其論至於理而不精,支離盪佚,往往自叛其說而不知。」
蘇軾盡管懷抱著「致君堯舜」的理想,但現實卻難盡如人意。詞人從現實出發,走向理想步履艱難。那麼,如何解決理想與現實的種種矛盾?蘇軾的回答大致是:淡化功名意識;守著「用舍由時,行藏在我」的隨機應變的人生哲學;抱定「樂天知命」的處世態度。熱愛現實人生、而又基本能做到在順境中淡泊、在逆境中從容、面對境遇變化時通達。蘇軾的人生思考超出凡俗,儒家的入世和有為,引導他熱愛生活和人生;道家的無為特別是莊子的齊物論,又使他淡泊名利,在逆境中也顯得從容自如;佛家的靜達圓通,則啟迪他走向圓融和通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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